在被美女围绕的日子里

“小时候,爸爸说,中国的男女比例是106:105,如果不努力学习,我就是那个1.我听了后,头悬梁锥刺股。考进咱们这所大学后,发现我还是那个1.”这是入大学头年开老乡会的时候,同系的师兄醉醺醺告诉我的,他说这就是我们学校的优良环境,让我做好一切成为科学伟人的准备,他认为科学巨匠都是没有爱情滋润的。

系里的女生和大熊猫一样稀少,功课却和中国人口一样,层出不穷。这样的后果直接导致了这个性别单一的群体要在大学里学会如下几件事:一:忍受孤独;二:品尝孤独;三:享受孤独。

据说,能最大程度忍受孤独的人是真正的英雄。所以,我们系出了许多在科学领域里振臂高呼,四方响应的传奇人物,入校教育的时候校长罗列了一堆我都分不清性别的名字,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牛*。

但是,我最终没有象这些前辈一样在孤独中升华起来。却堕落成了系里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异类。大学四年,我几乎收罗了全校的美女归我旗下。那个时候,我的名字比校长罗列的那些老校友的名字还叫得响。<大话西游>就是让我们这代学生给捧起来的。周星驰火了,我这种风格的学生也正好可以在学校兴风作浪。我们系里的学生剽窃了<苏乞儿>的创意,说我是九世野鸭转世。

其实,我之所以大学里能够扑腾在胭脂堆里依红偎绿,并非我经常钻进那些美女肚子里去看那些丑陋的椰子在想什么?这完全得益于我的某些才能,当然,不是某种生理才能。

我是一个具有表演天赋的天才,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但是,我不知道。如果,我提前两年知道,我也不会选择一个土木工程专业。毕竟这专业曾经让我父亲断言这孩子这辈子完了。

学习表演是那种很灵活的人,我却异常笨拙,为此,父亲常担心我以后离开父母会饿死在街头。于是不断告诫我,我是世界上最笨的人,我的努力目标不是如何出人头地,而是如何活下来。并且拼命逼我念书,希望我长大后能做个小学教师。他一直认为,小学教师这职务最适合我去干,原因是他看到隔壁的那个小学教师连拼音字母都没认全也常常获得优秀教师的红奖状。所以他觉得天底下,除了放牛就是教书是最容易活人的门路。

等我拿着北方某名牌大学的土木工程专业的通知书回家的时候,比我还笨拙的父亲便开始唉声叹气。晚上偷偷告诉母亲人的命天注定啊。他说爷爷下葬的时候他看见从墓坑里窜出一只象獾象狐的动物,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今天我这一代会家门不幸。

第二天,他拿着我的通知书找隔壁那个他最看不起的小学教师去请教土木工程是什么。回来后,他告诉母亲,说这孩子以后是做泥瓦匠的。他怨天尤人的说这是报应,认为我与其交这么多学费去外面学垒房子不如跟他学的好,他责命我去砌个猪圈来考察我的天赋,我刚砌了一米就塌掉了。随着那一点都不壮观的轰然倒塌,我积攒了十九年的自信心也彻底被父亲击夸了。看着垂头丧气的我,父亲象是成功的预言家一样跟母亲炫耀自己预见事情的准确性。

不过,我最终还是来念了大学。原因是父亲实在想不出我如果不念书还能干什么。

大学是个广阔的天地,来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些所谓的天赋。能让那么多人羡慕。大学四年里,我染红了系里所有男生的眼球。而且破坏的纵深直至下三界,广度波及全校。

我的表演天赋来源于哪里?我不太清楚,我估计是因为我一直被父亲冠于自己是一个最不受别人喜欢的人,在那种极度郁闷封闭中,长期自我娱乐的原因。那个时候,其实,我最想做一名著名笑星。每天都能听到别人因为自己的开怀大笑和给真实的掌声。这将是多名自豪的事情啊。

后来,我发现自己竟然能轻松自如地逗得别人合不拢嘴。但是,春花开放之前总是霜雪不断,高中时候,我因为上课提问或者回答问题常常让全班哄堂大笑,有几次笑得全班都没法继续上课,被老师判以害群之马,务必除之的罪名和处罚。那次,被请到办公室的父亲当着众人的面一巴掌把我扇的脸蛋乌青,嘴角挂红。

从那后,我最恐惧的是别人看到我,或者听到我说话时有笑声响起。经过老师的精神和父亲的肉体双重教育。我也真得开始踏踏实实地学习自然科学,很快,我就转变得很彻底,真得象传说中得书呆子那样两眼发直,目无光彩,傻*兮兮,就差嘴角滴答着哈拉子了。

老师看着我转变后的形象打电话告诉父亲说孺子可教也。父亲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乐地晚上喝了一瓶二锅头,却破天荒没醉,跟我说了一晚上我一句没听懂的话。

为了以后能不再让父亲犯愁我会饿死。我放弃了理想,选择了枯燥无比的数字生活。

没想到,入了这所以工科为主的学校,几乎没有女生的专业。我却象宝二爷一样纠缠在众多美女之间。

柳暗花明的那一刻,我对着学校那些科学巨匠的铜像感叹。觉得自己象是松柏的种子落进了山崖的缝隙,歪歪扭扭地沿着缝隙生存,远远看着象个景观。既长不成栋梁之才,又不能被佳人摆放在卧室装饰。只能陪伴闲云野鹤说点不着别际的故事。

入大学不到三天,我便因为熄灯后在寝室讲黄色笑话被巡夜的辅导员发现了。第二天,被通知到系办走一趟。我预感到了大难临头,想起了高中时代父亲那一耳光。临行前,全寝室的同学请了我一顿。因为我以学业为代价,为大家换取了欢乐。他们向对待抗日烈士一样敬仰我。酒桌上互相发誓,以后晚上再听笑话,憋死都不乐出声。为此,全寝室后来都得了笑话后遗症,每当听到可乐的事情,脸立马皱缩得跟朵菊花似的,身子抽抽,却毫无声息。不知情的还以为集体犯了羊颠疯呢。

辅导员姓黄,叫秋子。据说这名字的真实含义是他父母春天播得种。他比我高不了两界,因为找不到工作,毕业后就留校任教。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流氓气十足却不是流氓,所以系里认为留他做导员能够把系里的安定搞好。

我走进系办的时候,战战兢兢叫他黄导,走出系办的时候,搂着他的肩膀满面春风地叫他秋……秋……秋生哥。他晚上到新生宿舍查夜的时候,趴我们寝室门口听了几次我讲的黄色笑话,认为我可以胜任系文艺部的工作。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气氛异常悲壮。大伙都已经把行李为我打好了包裹,就差买火车票。老大拍了拍我,沉痛得说,明年可以考个好的学校,塞翁失马。我说是啊,满脸塞翁的幸灾乐祸。当我告诉大家我被提升为文艺部部长的时候,他们就又请了我一顿。失马的日子真好。

别人说,真正的大学生活,一半是在睡觉,另一半是在无聊。我却因为那几个黄色笑话改变了大学的常规生活。失去了和他们一起趴在窗台用望远镜偷看寝楼下走过的女生的乐趣。我也注定了要在爱好与专业中纠缠不清。

第二天,酒没醒我就走马上任了。不过,我这部长当得一点没有想象中光宗耀祖的排场,反而有点灰溜溜。

我上任时候的文艺部形同虚设,两三个人,主要任务就是为学校的一些活动拉壮丁。比如,学校要学习个什么精神啊,某人要讲话了,开个什么庆典需要点群众演员了。我们的文艺部就开始活动了,挨个寝室通知,谁坚持庆典或者会议结束,有叶子媚,李丽珍的最新3级片看。这群长期被灌输数字生活的家伙们往往会顷槽出动,规规矩矩去为学校的各种活动壮声势。

不过,后来教育部不给拨款了,学校办得几个高科技企业也把学校的那点剩余资金全部捐献给经济市场了,各种活动也就没人张罗了。系文艺部的工作就剩下帮助宣布部出个板报什么的。据说还一度堕落到整天帮宣传部抬那些沉重的宣布板到学校的主街,等天黑再帮人搬回来。

系文艺部据说也辉煌过,曾经学校80年大庆的时候,开幕式文艺晚会上,系里也为学校献礼,黄导亲自挑选,终于派出6个女生跳《天竺少女》,等我们系的女生一出场,观众说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连后台工作人员都出来谢幕了,站起来纷纷往外走。

我虽然做了文艺部部长,却不知道文艺部设在哪里。全国教育制度改革后,学校的地皮就和秋后的茄子一样,日渐萎缩。学校寝室和教室都紧张得象葛优头上的毛发,每天大自习室都有因为占座位打架的,更别说其它的了。

寝室兄弟告诉我文艺部里全是美女。他们都觉得以后我会帮他们解决个人问题,所以讨好地把我捣腾一新,浙江来的三斤还把新买得皮鞋借我穿,可惜他个子太矮,脚也成比例缩小,我穿了一上午,每个脚三个泡。老大的发乳没了,借了我点芥末油用。

我走进系办的时候,黄导连打了三个嚏喷。问我用得什么香水,把他得感冒给治好了。

系办的沙发上规规矩矩坐着三个女生,长得满脸土木工程,一点都不辜负专业的厚望。只有中间一个还算好看,我冲她点了点头,她冲我一笑,满嘴四环素牙,象两排变质的绿豆。

黄导为我们互相介绍了介绍,让我们以后一起工作,学习之余多多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把文艺部的工作搞好。然后就让我们互相了解了解。

我说文艺部在哪里?黄导说先设在你寝室吧,实在有活动,空间不够晚上可以在系办。并让我们每人交一张照片办个证件,以后女生可以拿着证件出入我的寝室。我赶忙说能不能把文艺部设在女寝室。被黄导pass了,并且补充了一句,别打歪主义啊!我象夹住了尾巴的耗子无地自容。三个女生看着我吃吃得乐,看着她们乐得样子,我直想喊,黄导,冤枉啊~~你看就她们三个,我能有什么歪主义啊!不过,想到她们三个背后有整个学校的雄厚资源。我想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眼睛空洞地望着天,领着她们三个朝我寝室走,我为对不起寝室弟兄的殷切希望而内疚,我盘算着如何为自己不能完成使命而交差。我想告诉他们我已经尽力了,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又怕他们会忍受不住刺激有个三长两短。毕竟我还用了他们的皮鞋和芥末油,而且,皮鞋已经被我的大脚给撑得前后都张嘴了。

天空蓝得象个阴谋,东北的九月,充满芥末香的秋天成了我许多年后的回忆闸门。

我回寝室的时候,他们正光着膀子砸金花砸得热火朝天。看我领来三个女生,象群被堵在旅馆里的嫖客,一个个面红耳赤,慌忙起身穿衣。大一时候的我们纯洁地一塌糊涂,后来回忆起来还常常为刚入学时候的纯净无暇眼窝子发热。

我故作成功地撑足了脸面说,以后咱们寝室就是系文艺部核心所在地。她们三个是……

没等我说完,寝室里的这帮色狼一个个已经借故溜掉了。只剩下二胡还躺在床上。看着三个女生,尴尬之余,我还以为他们轻易不见女生,见了女生不知所以呢,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不想浪费感情。

幸好还有二胡在,不致于把我一个人推向枪眼。妈的关键时候见真情。

二胡,姓胡,比寝室大鸡小三天,所以在寝室排行老二,他特讨厌别人叫他老二,认为有生殖器的歧义,于是叫他二胡。重庆人,那个时候,重庆刚刚从四川独立出去。谁说他是四川的他跟谁急,动辄骂人傻×,说有没有常识,格老子是重庆人。他每天喜欢躺在床上给我们讲他们重庆的美女多,说象深田贡子那样的货色在重庆纪念碑比卖麻辣烫的都多,随便找个扫大街的都有文学女青年的气质。三斤是深田贡子的fans,激动得忘乎所以,整天和二胡粘在一起,研究他的高中同学照片。看来看去没找到象深田贡子的。二胡常常会说美女的我没带,下次回家给你带几张。

有一次,三斤还跟着二胡参加重庆老乡会,回来时候说特后悔交了那三十块钱,二胡一个劲跟三斤解释,日他个妈哟,重庆的漂亮女娃儿谁也不考咱们这破学校。直到大二时,二胡在英语系自习室发现了一个叫石黎的重庆女孩子,长得格外清秀,皮肤象雨后的晴天,大大的眼睛象是日本卡通里的精灵天使。俩人连着七天在那间屋子蹲点,打望成功后,二胡才挽回那次老乡会失去的面子。

现在的二胡还没那么嚣张,他是认识了我领回来的这三个女生以后才虚空地来了嚣张的资格。他和三个女生一阵神侃,普通话说得很卖力,只是别人很少能听懂。

大一的学生对什么都兴趣盎然,情绪高涨,包括和不认识的人聊天。

二胡她们四个就是典型的入学初期综合症,兴奋得没完没了,把我晾在一边,我几次想插嘴都被二胡如黄河泛滥的口才给噎回来了。

我凑合着坐在绿豆牙的身边,闭嘴静听。绿豆牙除了牙齿属于真正有特色外,人长得还算清秀,我坐在她侧面欣赏着,而把她那闪着荧光的牙齿正对着二胡,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熟视无睹,反而聊得有点手舞足蹈。

不知道什么时候,绿豆牙身子一个劲向我这边靠。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舒服佳的清香味儿,我非非地想难道她们想使用美人计?对我需要用这么大的牺牲吗?难道她们加入文艺部背后有更重要得任务?难道我身上还隐藏着什么重要秘密不成?她们想要我招供什么呢?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我家没有海外关系,没有台湾亲戚,而且小时候听爷爷说抗日战争他挖过地道,解放战争他扛过迫击炮,解放后我奶奶还做过几双鞋子支援抗美援朝,文化大革命时候爸爸虽然不认字也积极张贴大字报,从来以久,我们全家都跟党走啊?

难道是因为怕我当了部长会腐败堕落?看来党考验我的时候到了。觉察到这些以后,不禁暗暗告诫自己。要坚持得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偷偷看了一下绿豆牙的侧面,感觉只要不看到牙齿为她变一次节还是值得的。正当我快要向自己妥协的时候。绿豆牙转过身说你们寝室好像什么肉食品馊掉了。

听完话,我忽然闻到确实有一股绝非环保部门允许产生的气味。专对这种气味,我脑海里立即做了以下三种判断:一:大鸡的臭豆腐昨天早上已经吃完,而且瓶子也被他洗后装牙具了。二:传达室那条到处拉稀的狗,已经在三天前被锁上了。三;今天早上卫生大检查没有发现床底有死耗子。

三种判断结束后,我已经知道了污染源,果然,二胡盖着腿脚的被子已经被他手舞足蹈的踢腾开了一个小角。我象看到了那个被子角正在散发《风之谷>里的孢子花粉一样惊惶失措。随手拿起三斤的枕头扔上去,还好正压住那个洞口。

其实嘴巴闲了,鼻子就该灵敏,就像瞎子的耳朵最好使一样。没想到,我却已经在这种环境里被熏陶地嗅而不知其味。或许是思想过于抛锚,我一直相信自己是属于柳下惠那种,曾经给自己起了个柳下小惠的雅号,被全寝室强烈反对后,舍弃了。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在美女面前定力如此之差,最让我懊恼的是,让我差点变节的还不完全是美女。

从那天,我就特感谢绿豆牙,是她给我上了一次生动的革命历史教育课,让我深刻地知道英雄不是那种容易坚持到就义的。

异味消除了。绿豆牙又恢复了正常的坐姿,继续听二胡谈他与她们三个都能扯上点亲密关系的理论。我听得云里雾里,暗恨二胡怎么知道那么多历史与地理知识。哪里跟哪里都能联系在一起,而且从他的的姓出发,好像能够跟三个人的任何一个人攀上亲戚。我听了会感觉再聊下去,绿豆牙有成为他表妹的血缘趋势。看着她们三个越发认同二胡的姓氏亲戚论,我便感觉胡姓的最初估计就是因为胡搞男女关系而来的。

我呆坐在一边,象只抢不到食物的小鸭子。看着她们三个和二胡越发热乎,我好后悔刚才用三斤的枕头救急。

正当我百无聊赖又醋意泛滥的时候,寝室门口的喇叭匣子叫我下去接电话。大一那时候,不象现在通讯方便,那个时候,每个宿舍楼才一两部电话,安在传达室,电话来了,传达里的大爷会通过喇叭匣子叫你。科技落后的年代就是那么痛苦,好几次,我同学从外地打来电话,等我从八楼连滚带爬下去接的时候,同学IC卡里也没钱了。那个时候电话多的同学体育课上障碍跑成绩都特别好。

我连滚带爬地跑到传达室。刚喂了一声就被臭骂一顿,是母亲打来的。她嫌弃我下来的太慢,她认为如果做事慢慢吞吞,那么这人就是懒惰的人。母亲的逻辑总是比较极端,她认为我继承了父亲的大脑,她的容貌,本来不该有所作为。我有今天的成绩,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这种反推教育的结果,这一点她是誓死不向父亲妥协的。据说母亲年轻时候文静娴熟,漂亮聪颖,真正的大家闺秀,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会被貌不出众,又异常笨拙的父亲娶回家。这也是我许多年来佩服父亲的唯一原因。

那个时候,我一直认为父亲的笨拙应该是大智若愚,要不怎么会把聪明的母亲追到手,等母亲嫁给父亲后,母亲便被父亲同化地大愚若智了。她电话里要我好好地学,说正好房子该翻新了。你这半年用心学,等放假回家就不用请工人了。

母亲最担心的是我学不会课程,被老师要求请家长,小学,中学因为各种理由被请到学校,她早已习惯了。她怕的理由是这么远的路程,去一次太麻烦。当然她有此顾虑是受父亲影响的结果。父亲永远弄不明白“本科”的真实含义,他便自做多情地理解为“笨科”。后来隔壁那个教师家的孩子考了个成人高考,两年就可以毕业,据说所学专业的名字前面还有国际两个字,这更坚信了父亲的理解。他常常会告诉母亲,瞧见了没有,人家两年就能毕业,他得四年,人家学的还是国际什么的,以后能坐飞机坐导弹出国工作,他只能回来跟着民工和泥砌墙。母亲被感染地至今常常用勤能补拙的故事来教导我。

电话里,母亲陈谷子烂芝麻几乎要把原来和以后要发生的事情数落个遍,我感觉到她将正式展开说教之前,说,妈,电话费一分钟两块。母亲马上说,没别的事情别和我瞎扯了,赶快学习去。没征求我同意,那边已经挂断了。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二胡的一双脚丫子已经若隐若现了。三个女生都挤在窗户角,象群吐泡泡的鱼。我幸灾乐祸地想上天终于开了眼,我忽然又想到以后还需要这三个诱饵引进资源。赶忙装做若无其事地屏住呼吸走了进来,进来以后便后悔了。为了不能让寝室更多不吸引女孩子的因素暴露,我决定把她们引开。

我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到外面走走吧。话还没说完,三个女生已经走出了寝室门口,说部长好好英明。我紧跟着她们往外走。没想到,我刚要出寝室门口,二胡也已经从上铺下来穿好鞋子,泥鳅一样从我身边出了门。看着他和三个女生并排站在门口,我怀疑二胡是上界剩下的留级生,去年已经接受过军训了。

阳光象是冰箱里的蔬菜,新鲜而凉爽。我们在校园里闲逛,从高中那黑屋子里猛一出来,对什么都会感觉新鲜。二胡又开始给三个女生讲学校每个建筑物的来历与每个老师的趣闻。我更加怀疑他是留级生,默默跟在他们屁股后听。

校园的宣传栏里糊着各种各样的公告,层层叠叠,五颜六色,象块大尿布。我们经过的时候,两位女生正往尿布上张贴海报。宣传栏里有利位置全被占满了,连下面的小缝隙里都贴有寻物启事的花纸片。她俩找来找去只有宣传栏的最上面能贴了,但是,她俩的海拔不够,在那里看来看去。

我们路过的时候,一个女生冲我们招手说,你,就你,过来。二胡忙说什么事。那个女生说不是说你,是那高个。“我?”,我睁大了眼睛想,还是第一次被女生这么主动搭讪的。我就过去了。招呼我的女生小小的眼睛,尖尖的下巴,身行瘦长,看着还是很可爱的,最少比绿豆牙可爱。

她说帮我们把海报贴在上面,连个请字都没有,难道她认识我?而且我看她的头一眼就感觉很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她。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呢?上学的火车上?入校体检路上?饭堂里?除了厕所里,我把该想到的公共场所全想了一遍,想起来了。她长的有点象流氓兔而已。

贴完了,我顺带着欣赏一下,只看了一眼那张海报,我眼球便有扩张的迹象。上面的标题竟然是“MM研究会*****”。这不会是个少女贩卖组织吧?我偷偷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大学校园,而且四周没有戴魔镜,留长发的男人,父亲经常教育我他们是坏人。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敢认识艺术系的男生。恩,没有这样的男人在附近就好,我想人口贩子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排除了这个念头,放心了。我想也许是因为这个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如果不开这门学科,毕业后,这里的学生会不认识女人这种动物。大学真好,还可以专门研究MM,我又看了看海报想这研究会里该有多少美女啊。应该和她们做好友谊工作。

我扭过头的时候,二胡竟然和那三个女生渐行渐远。看来朋友就是用来背叛的。

那个女生说,谢谢你了啊。还没等我说不客气,她又说你如果没其它事情,帮我们拎着糨糊桶,去别的地方贴几张。她和另一个女生站在一边,每人抱着几大卷纸对我说。

我乐不颠得为她们拎着糨糊桶,走在她俩身边,想幸好二胡把我甩了,塞翁又失了一次马。

路上有教授模样的老头跟她俩打招呼,问他们一上午工作完成的怎么样?我听她们喊林老师好,我想看来对美女的研究还真是一门科学,需要教授开课题组,我记下了这老头的模样,以后考他的研究生不错。

等教授走了后,我问她俩,研究会都研究什么样的妹妹。她俩用粪土当年万户侯的眼光看我。然后又用挽救迷途少年的语气告诉我“MM研究会”不是妹妹研究会,而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研究会的缩写形式。天杀的,有这样胡乱缩写的吗?

为了给自己解围,我说象我这样,长得小偷眉毛耗子眼的学生能加入吗?俩人哈哈大笑,另一个女孩子说那个长得象流氓兔的女孩子外号叫耗子。我说看来我们俩还长有夫妻眼啊。

我说自己姓胡,然后活学二胡的姓氏理论,把刚才在寝室里听到的,复述了一遍,表示自己和所有姓氏的女生都是近亲。我正在为自己的记忆力沾沾自喜的时候,另一个女生说你不知道近亲不准通婚吗?

妈的,绿豆牙怎么这么笨,为什么没有提前提出这个最尖锐的问题。

我又开始讲学校各个建筑物的来历与各个老师的趣闻。不过,因为没听二胡讲多少就被她们叫过来了,所以,她们还想听的时候,我的内存不够了。

我正在怀念二胡的时候,一群从饭堂出来的同学看到我,说,唐天,吃了吗?妈的,新入校的学生还没经过高等教育就是差劲,见面的招呼打得都那么俗。

耗子瞪大了她那不大,但是非常可爱得小眼睛看着我,说,你姓唐?

露馅了。看来刚才半天的努力全费了。

贴完了的时候,我说你们下午还贴吗?她俩说明年贴的时候通知你,话没说完就走了。临走告诉我以后不准再说谎话。

我怅然若失地往回走,走着走着,看到干净的阳光下躺着一枚五角的硬币闪闪放光,我捡起来,看了看四周,没人。我想今天塞翁怎么失了这么多马。我赶快把硬币装起来,不能让寝室里的人看到,看到后会逼我拿这五毛钱请她们吃顿火锅。寝室原则就是不义之财得之有祸,所以以后三斤和大鸡的奖学金总是被当作寝室的大餐基金。

我刚装好硬币,就遇见二胡了。我摸了摸兜里的硬币,还在。

二胡说替我把三个人送回寝室了,说在女生寝室门口遇到一个和他高中同学一样漂亮的女生。我心里好生醋意。

我俩回寝室的时候,大鸡和三斤正在互相用浪费口水的方式折磨对方。

三斤说你吃臭豆腐总是不小心,又撒我枕头上。大鸡毫不示弱说根本没撒。三斤拿着刚才为二胡盖脚的枕头说,你闻闻,你闻闻,没撒怎么这么臭,撒了还抵赖。大鸡闻了闻,说昨天都吃完了,要撒也是原来撒的,为什么你原来不说,今天说?

我怕真相暴露,所以和二胡赶在战争升级前,把它平息了下去。二胡和三斤去吃饭了,出门还嘟囔着臭豆腐什么的。

大鸡一个人委屈地跟我说,我从来没有把臭豆腐撒他枕头上。我说是了是了,撒也没关系。

大鸡,姓姬,在寝室排行老大,被尊称为大鸡。祖籍山东,长得虎背熊腰,五大三粗,憨厚老实,说话瓮声瓮气。典型的山东大汉形象,武二郎那种。不过他也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几次我都发现他一个人抱着琼瑶的小说,泪流满面。

我拍拍大鸡,说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还没等我们把学校熟悉一遍,便开始了那许多年都在做的事情。上课。

让我无比欣慰的是大学上课居然可以不听,可以睡觉,可以聊天,可以吃东西,可以画漫画,可以听音乐,可以写情书……可以的事情太多,我都不知道上课的时候干什么好了。

我一直认为人生成长过程中的两个重要积累阶段,一个是高中,一个是大学。至于到了社会那只能说是用你的所学去应变的时期。就像武林高手一样,高中是练外,大学是修内。而到了社会真正与人争斗,掺杂了许多险恶,已经失去武术的本身意义。

高中是知识储存的阶段,大学是素质飞跃的阶段。这两个阶段,我都是失败的。

高中我一直徘徊在是被开除还是被留下的胡同里,毫无心思去学习。我之所以后来上了大学,完全得益于高中班主任的优柔寡断。而我却考上了名牌大学,又成了许多学生羡慕的对象。走到今天,我只能引用我那虽然笨拙却颇具先知先觉意味的父亲说过的老话:人的命天注定。

而大学,我的荒废则纯属是因为我人生价值的取向错误。

大学生活,说它枯燥。上过大学的人很少会有反对意见。但是许多年后,你回忆的将大多是那四年的内容。

讲课的是个老头,教高等数学,说话的时候和风细雨,象个老太太,笑起来半边脸绷紧,半边脸皱缩,半边表情僵硬,半边神情丰富,象武侠小说里的一些怪侠。私下里我叫他阴阳先生。据说造成这种形象的原因是大脑左右半球发展太不平衡,长期运用逻辑思维,而忽视情感思维造成的。看来社会真是苦了学自然科学的,为了科技振兴,学习学的脸都歪了。也许理科的女生不漂亮和这个不无关系。

我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抬起头。他仍在不紧不慢地说。

他上课从来不带课本,也不带教案。几十年了,全是这内容,所以,用他的话说这就叫读书破一卷,照样能混饭。他的课是大家喜欢上的,因为一节课最少有三分之二是在逗你乐。他的理论很怪异,他认为如果你没有兴趣学就不要强迫自己,这样容易抹杀天性,损伤大脑细胞。如果现在为了多记一点他讲的这点东西,自己却提前两年得了老年痴呆症,实在是不值得的。他说天性很重要,他能把牛教得会爬树,但是,总没有猴子爬得利索。

总之,我在大学放任了自己,在自己情趣的槿棘丛里趟出一条血路,得益于他在大学初对我的启蒙。

我听他云山雾罩地讲了会,发了会呆,扭头看旁边的大鸡,二胡,三斤。一个在睡觉,另一个也在睡觉,第三个还在睡觉。看着他们排了一溜的脑袋,我也困了。

倒霉之所以被称为倒霉,是因为它总是在你失去防范的时候击破你意料中的美梦。就象看到地上一元钱,低头去捡是口痰。这种现实中的尴尬会让你除了骂句,靠,吐地真他妈的圆以外,再没其它自我安慰的办法了。我就是一个经常倒霉却总在倒霉中幸运的人。

秋天的背景下,我一个人独自徘徊,瑟瑟细雨里,我满眼都是春花烂漫。我一路欢快地跑出雨巷的胡同口,撑着一把油纸伞,架起七彩祥云。我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只知道很快乐,一路飘升,我经过了蟠桃园,偷了几个桃子,顺带着调戏了几个看园子的仙女。天上真是好,地上如果有这么漂亮的种桃女子,我肯定要在桃园旁边开个卡拉OK厅,顺带卖点摇tou丸。我翻腾跳跃,一个跟头翻进了父亲怀里,父亲的脸阴冷地象是躲在凹透镜的后面,一手抓住我的脖子,一手扑扇一样扇了过来。看着父亲那么绝情的大手,我开始怀疑我与他真实的血缘关系。我几乎要窒息了,我想喊,却毫无声息……

随着父亲的大手接触到我的脸部,我醒来了。一本高数书正从我脸上拿走,从拿走的速度我分析出这是物体快速落下后物理过程的后继阶段。

我扭过头,是耗子。更让我惊喜的是她身边竟然坐了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孩儿,眼睛大的出奇,水灵灵的象两颗大葡萄,在两排毛茸茸的睫毛下扑闪扑闪的眨。她坐在耗子旁边看着我抿着小嘴乐。

当我口腔唾液腺准备开始口水分泌工作时,耗子说,老师叫你呢。我才发现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看我。阴阳先生说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个问题。

我赶快翻高数书。想求救一下大鸡刚才讲的什么,发现他们三个还在睡呢。妈的,三个不求进取的家伙。

我站了起来,用目光向耗子和大眼睛女孩儿发射求助信号。

阴阳先生看我站了起来就和蔼的说,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打呼噜。阴阳先生的话音刚落,教室里便开始有窃窃笑声。我想了想说,医学上讲睡觉的时候如果压迫气管就会出现打胡噜现象。我的话音刚落,整个教室象爆炸了一样,笑声大作。吓的大鸡他们三个猛然坐起,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地震了?

震你个头,勾引我睡觉的家伙。

等笑声渐渐平息下来,阴阳先生换用东北方言说,小伙子长得贼拉贼拉帅,做事咋这么不考虑别人呢?你呼噜声音这么大把旁边那三位同学吵醒了咋整呢?

笑声就象911的恐怖事件,就这样让你还在回味刚才的刺激时候又爆炸了一次。我站在那里想象着教室如果是个气球,现在就彻底破了。

大一时候的公共课是全校混合在一起上的,教师是固定的,你可以去选择上谁的课。据说这是教育改革后令人振奋的成果,毕竟学生开始当家做主。那些往年被抓重修的师兄们会谆谆教导不谙世事的学弟学妹们选课时候的注意事项。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让那些敢抓学生重修的老师知道了下岗是什么意思。大家说改革就是好,学生成了老师的上帝。

高等数学这样的课程是我们学校几乎所有专业的基础课,所以总是需要很大的阶梯教室才能容得下这帮除了不听课什么都干的学生。

阴阳先生的口碑很好,原因是上他的课轻松幽默,而且考试容易通过。所以,他的课堂上几乎包罗了全校所有专业的学生。

那节课,全校每个专业都有认识我的人。认识我的人多,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有很多外系的女生也认识了我。而且,对我印象还不错。因为我看到好多女孩子对我甜甜的笑。我坐在那里美滋滋地忘记了烦恼。

下课的时候,不少人走过我的身边会拍拍我说,哥们儿,医学研究的不错。有过分的还说,提高睡眠质量不是一个人得事。对于他们我总会友好地说互相切磋互相切磋。我坐在那里一直等,等到教室里人走的几乎只剩下桌椅板凳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个女孩子来拍拍我说这句话。好沮丧。

十一

女生常常会遇到有缘无分得事情,那是因为她们喜欢坐失良机的结果。我明明看到好多女生在临出教室门口的时候还回头冲我笑一下,却偏偏没有一个来拍拍我的肩头,象男生一样,跟我探讨一下睡觉的事。让你闹不清楚那回眸一笑里到底都包含了什么意义。据说女生的可爱与魅力都来源于此,暗示你,又不告诉你,象个五彩泡,不抓就在你眼前晃,等你去抓,又没了。于是你开始失眠。

大鸡他们三个一下课就混在人群里溜掉了,因为我上课出了丑,她们就装做不认识我,怕影响他们的形象。我太清楚这些小技俩了,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别说认识我啊!”三个没有远见的家伙,我才懒得理他们。在佛的面前,不怕你做了坏事,毕竟放下屠刀还能立地成佛,就怕你老实得用棍敲都敲不出屁来。佛都懒得点化你这种没有慧根的人。

我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四下看了看,教室里剩下的基本都是桌椅了,我放弃了被女生主动拍下肩的希望。准备走的时候,我看到耗子和那个大眼睛女孩儿还坐在那里整理笔记。

看着她俩的认真样,我直想乐。我一直认为阴阳先生讲课除了考试前夕字字千金外,平时说话除了句号有用外,其他的都没用。

没有女生来拍我的肩,我决定去拍女生的肩。耗子不能拍,因为她课余搞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研究,我怕拍出政治问题。我决定拍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儿,因为我感觉她喜欢我,我拍了她,她也不会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伤害我。

我之所以认为她喜欢我是因为她对我笑得很甜。不过后来我知道了,她对谁笑都很甜,她生气的时候也很甜,因为她长得就很甜。

当我向她走过的时候,才明白作战的时候熟悉地理环境有多么重要,因为我坐在她们前面,想拍她的肩就需要绕到她的后面,我刚扭过身准备向后绕的时候,已经被发现了。

政治家最大的本领就是能及时破坏别人的阴谋。这一观点我在耗子身上得到了证明,她仅仅业余看了点马列毛文选的缩印本,就把我的阴谋破坏了。

没等我走到她们跟前,她就说睡醒了,胡先生?

看着大眼睛听完乐得眼睛都成两排长睫毛了。我知道她肯定也知道我不是姓胡,而是胡姓。

我临时放弃了原计划。走过去对她们说,其实,我是冤枉的。我只是在仔细琢磨老师话里的深层含义,太深澳。琢磨着琢磨着大脑就不够用了,只好用潜意识继续琢磨。科学家说人的大脑里潜意识最有利用价值。

“你是在琢磨骗人的深层含义,太深澳吧!”?耗子从来不记着我曾经帮过她贴海报,说话的时候反而象是曾经帮过我贴海报。

我一直认为小眼睛的女生比较精明。看来耗子又证明了一次我感觉的正确性。被证明得太多,我都快感觉和我那先知先觉的父亲一样大智若愚了。

精明的女生不可爱,我喜欢笨女生,没压力。所有我只有喜欢眼睛大的女孩子。

我对耗子说,没没没……自从上次被你教育后,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今天我来就是向你汇报思想工作的。希望你俩能让我回到咱们的队伍里。

耗子听完用小眼睛狠狠瞥了我一眼,说,你是希望回到白静的队伍里吧。大眼睛听完羞得满脸通红,白净得脸蛋上象扑了一层胭脂粉,笑眯眯地轻轻打了耗子一拳。好羡慕耗子啊!

原来她叫白静。我阴险地记在了心里。

我叹了口气说,唉!就这点小秘密,还让你看出来了。好失败。白静的脸蛋就更红了。

我坐在她的对面,和她聊天,知道了她是苏州人。学工商管理的,嫌经济数学太简单,就到我们教室听课,好佩服。我说我要向她学习,英语课去她们班听,让她记得帮我占座。

她低着头不敢看我,白里透红的脸蛋象扑粉的暖玉,看得我好想捏一下。

耗子说要去吃饭了。白静说今天不想吃饭。

耗子满脸醋意地嘟囔着什么见色忘友,还说废寝忘食。

看到耗子走了,我说我们吃饭去吧,她说好的。

那天吃饭的人真多,就象看周华健的演唱会,在打饭窗口挤来挤去。

我积极地向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同学问好,然后告诉他们这是我朋友白静。他们大多会很夸张地说,哇!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啊!言不由衷地家伙,我知道他们心里正在说一朵鲜花又被牛粪糊上了。

我和人打招呼的时候,白静总会低下头温顺地站在我身边,等人一走,马上会嗔怒地说,少得意了,谁是你女朋友了,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啊!并且要用粉嫩的小拳头打我一下,象团棉花糖落在了身上。我说我没有说你是我女朋友啊,我说是我朋友啊。是他们理解错了嘛。

那天,我告诉她我是韩越混血儿,她也相信。一个劲问我是不是韩国和越南,我说是韩国和越国。她才知道上当了。说自己也是混血儿,是京沪混血,不过现在定居在越国了。幸好文科女生历史学得好,换了绿豆牙,估计回去后肯定要扒着世界地图找越国了。

吃完饭,我说,现在国家野生动物保护的好,色狼经常成群出没,我送你回去吧。她说,你这样的色狼都能对付,还有什么样的色狼不能对付啊?我说是啊是啊,为了以后能对付更多的色狼,你应该和我常联系。她说嘻嘻,还说好的。于是,我有了她的寝室号。

我们那个时候,从来不问女生要电话号码,只要房间号。因为女寝楼的电话,全校男生都知道。

我把她送到女寝楼下,她说小色狼,你挺可爱的。听完以后,我想以后的宠物里狗估计将被淘汰了,改狼了。能不能提前开个宠物狼饲养基地,到时候能发财。

我是第一次来到女寝楼前面,好壮观,象火车站一样,挤满了男生。

白静是一个纯洁无暇的人,象潭清水。

我一失足,造成了千古幸福!

十二

女生寝楼的电话和联合国秘书长一样忙。无论什么时候打过去,亘古不变的是占线。终于打通一次,接电话的阿姨还说,已经熄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打吧。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我决心要让白静在电话里听一次我的声音。我的声音很有特色,认识我的人都说,象松树皮一样成熟。

我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父亲经常这么说我。而且他说,性格决定命运,如果你没有耐心,就无法稳定,那么你的命运将和你的性格一样,终生奔波,一事无成。小时候我一想跑出去玩,他就拿这句话吓我。为了结束父亲总是用肯定的语气和我说话的历史,我决定拿出我有耐心的成功事例去说服他。

但是,趴在传达室一个星期后,我终于明白父亲是多么伟大。说过的话总是在事实面前让人哑口无言。

电话无法打通,我只好盼望着能天天有阴阳先生的课。

我床头贴了一张课程表,里面只排阴阳先生的课,其它都写自由活动。每当遇到是阴阳先生的课,我会头天晚上去把座位占了,而且顺带给大鸡他们三个占,当然,我的座位不能和他们占在一起,我要和白静占在一起,而且还要做好隐蔽工程,隔离大鸡这三个危险动物。他们问为什么每次都是占他们三个的座位。我说实在是抢不到更多的啊,不要管我,我还是等第二天上课时候看看有没有退票的吧。第二天我会直奔白静的旁边,冲着大鸡他们三个喊,这个空座有人吗?没人我就坐了啊。每次他们听完我的喊声就会很感激我。说,老四真好,以后要请他吃饭。对,以后谁欺负老四,我他妈的跟他玩命。

但是,时间长了,他们三个发现,退票的座位总是在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女孩儿旁边,而且,有几次下课了,还看到我和她一起吃饭。他们终于明白了,寝室里已经有一部分先富起来了。

晚上,他们三个集体声讨我,说我是隐藏在人民内部的阶级敌人,严重伤害了他们对我的信任。还说我和他们有难同当,有福独享。

最后,寝室里以三比一的表决通过了寝室一号决议:以后退票的座位,大家要轮流坐。

看着他们通过决议后,象1949年的中国一样欢庆。我躺在床上,仰天花板长叹,天啊!没想到我们系里的弟兄已经贫困到了朋友妻,不客气的地步了。

十三

攘外必先安内!为了对付这三个饥渴的色狼,我买了本《孙子兵法》。

我刚看了一行,就知道这是本好书。那行写着“三十六策,走为上。”多么精辟的一句战略方针啊。打不过就跑!当年毛主席就是灵活运用了这一句话,发展了游击战,小米加步枪就把小日本赶走了,把国民党也赶走了。凭这一条,我知道了那些被人骂装孙子的有志之士,都是真孙子。

我看完这一行就不敢再看了,我怕自己学习地太多,忽然聪明起来,假期回家会把父亲吓着。他是最受不得刺激的人,幸运的事情一旦降临,他就会有范进中举的劲头。

记得家里头一次买大彩电,赶上商场十年店庆大酬宾,平时两万才能买的,父亲五千就抱回来了。买回来后,他就受不住这种刺激,一直对母亲说这肯定是次品,绝对出不了三天就坏,还不停地骂商场的人赚黑心钱。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没坏,图象清晰,声音稳定,比别人家的频道还多。父亲坐不住了。找隔壁那个教师来看看怎么回事。父亲虽然看不起教师这个职业,但是很看得起隔壁教师修电器。隔壁教师很能耐,不但会教学,还会修各种家电,而且修得相当棒,经他修的锁不用钥匙都能开。为此,父亲佩服死了。

隔壁教师来了后,把电视拆得乱七八糟,也没有找到哪里有毛病,于是就重新装好。再开机的时候,电视里的人都变得奇形怪状,站着还没躺着高。俩人松了口气说,还真是次品!

我合上书的时候,在战略上已经开始蔑视大鸡他们三个。我决定诱惑加游击,双管齐下。睡觉的时候,我会胡编乱造点让他们想入非非的事情,告诉他们自己连续几天在体育馆看到了一个美女孤零零看人打篮球;上英语课的认识了个重庆的美女,还没男朋友;图书馆二楼有个美女每天都一个人在那里上自习。于是,他们三个就会放松对白静的注意力,晚上不再把她作为卧谈的主角。那三个虚无的美女却被他们侃得津津有味,而且已经做了分配,大鸡要了体育馆的,二胡要了重庆的,她说老乡嘛,方便。三斤想起了二胡说重庆的美女大多象深田恭子,和二胡争了一番,败下阵来,决定要了图书馆上自习的。

我放弃了退票的座位,让给了耗子。为了能和白静呆在一起,我开始尝试着上自习。上自习还要躲避大鸡他们三个的骚扰,在一个教室的话,他们会不停地来问我这个那个的,事儿比更年期的女人还多。这三个家伙,上课的时候睡觉。下课了又非要跟着我上自习,还要让我给他们讲。每次,我总是耐心地给他们讲一个白天满地抓萤火虫,晚上再来用萤火虫照亮读书的故事。

于是,我就每天找个他们找不到的自习室上自习,却总是被他们找到。学校里的自习室实在太少,少到他们都不想找我俩了,却每次都找到了。每次上自习的时候,抬头看见他们就在我身边,我会为学校的穷酸感叹,真是学校之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我战战兢兢!

十四

时间老儿是最没出息的,年纪一把了,还象个乳臭未退的毛头小子,整天都慌慌张张。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感叹逝者如斯夫。

当我还沉浸在游击战的快乐中呢,已经临近元旦了。黄导通知我,学校元旦晚会上咱们系要出个上档次的节目,改变改变全校认为咱们系生活单一的看法。

我有点傻了眼,我都忘记了,自己还是文艺部部长呢。

我赶快通知绿豆牙她们三个到我寝室开会。

大家七嘴八舌乱七八糟天南地北和二胡胡侃。二胡见了女孩子知识渊博得我都想从小学一年级重新上起。

我说系里决定元旦晚会时候让文艺部出个节目,而且还要上档次,属于系里的形象工程。

我还没说完,二胡就开始告诉三个女生如何定位,如何策划,如何排练……。听得我想起了高力士、魏忠贤、李莲英,还想起了江清和光绪。

二胡说,你们部资源薄弱,干脆三个女生跳舞好了,《月光下的凤尾竹》比较上档次,他说他能找到帮我们排练的人。

她们三个挺高兴,说什么这支舞蹈艺术性、民族性、欣赏性都没得说,适合大学生晚会上跳。看着她们三个俩土豆一个柿子椒的身材站到我面前,我想起了一句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我说,那支舞难度太大,咱们还是跳《沙漠里的仙人球》吧。

我的提议严重伤害了她们的自尊心,说,这次晚会他们不参加,只做后勤工作。

后来,我说咱们文艺部开学来到现在还没有纳新呢。我们要壮大队伍,不能就这三四条枪。

二胡和她们三个都高兴得不得了。他们之所以雀跃,我想二胡是以为文艺部又要纳进几个美女了,她们三个是以为文艺部终于可以纳几个帅哥了。后来的事情,果真验证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我说咱们筹划筹划纳新的事情。他们四个说还筹划什么,明天周末,正好可以纳。绿豆牙说她找人写海报,而且还说,弄象样点,海报上她亲自配图。她说自己画人物画很棒。另外两个女生也符合地说,是啊是啊。特别是画的梁咏琪,那个传神。

晚上的时候,大鸡和三斤知道我们文艺部要纳新,告诉我他们要积极地支持我的工作,明天都去帮忙纳新。还说,一定要多招几个建筑学的女生,还说以后要多开几次会。

我说我会让你们满意的。然后我会指着他们的鼻子一个个数落,看看我是如何对你们的,做什么事情都为你们着想,看看你们逼着我把退票的座位让出来,你们现在是不是很内疚啊?这个时候,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也不敢反抗。说以后自己有退票的座位一定让我先坐。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开始折腾了。比我这个文艺部长还积极。我起完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学校主街道上摆好了桌子,而且,还从系办搬来了一大块宣传板,上面贴着绿豆牙画的海报。我走过去看了看,说这是画的谁。绿豆牙说画得梁咏琪,问我画得怎么样。我仔细看了看,说,有点象赵本山,脸没洗净,还穿了条裙子。

学校各种社团纳新一般都在新生刚刚入学的时候。所以,我们现在在学校里摆张桌子,很惹眼。

每个学生知道我们是什么社团搞活动呢。但是,走近看了绿豆牙画的海报,就弄不清楚我们是哪个社团,要搞什么活动了。有的学生过来问是不是漫画协会准备举办画展,有的问是不是找志愿者领养孤寡老人或者残疾儿童的,更过分的是有个学生来问,是不是科幻协会又要组织看电影。科幻协会最有意思,召集一帮人每个周末组织在学校小礼堂看科幻电影,还卖票,会员一元一位,非会员五元一位。所以,科幻协会的势力在学校比较大,不但有钱而且队伍壮大。他们每次搞活动都很隆重,好多个人在场,海报都用乱七八糟的线条和色块一画一涂,让那些低年级的学生看得好佩服,只说太科幻,看不懂。

那个学生听说不是科幻协会放电影,又看了看海报边走边对他同学说,现在科幻协会里还成立了文艺部。估计以后他们就不放电影了,改演科幻话剧给我们看了。

我对她们说,看到了吧,梁咏琪长得多么有创意啊,抽象得连科幻协会都出来了。

十五

在东北,过了十一后,太阳就象久病不愈的少女,脸色苍白,有气无力。湛蓝的天空飘几丝天鹅绒一样的云,阳光软软地洒下,象汪发光的冷水。让你象得了疟疾,站在阳光里也冷得浑身哆嗦。

下午,文艺部的纳新大获全败已成定局。最后两三个男生奔着“本山”兄的玉照而来,说自己擅长讲笑话,被作为我们这次活动的成果收编在案后,便草草收场。

回到寝室,二胡被冻地滋溜滋溜直吸鼻涕,说,三斤,你赶快给我看看吧,我要感冒了。

三斤的父亲是他们县医院院长,自己耳濡目染,人体知识懂的特别多,晚上睡觉时候,常给我们讲点带色的男女生理卫生知识,让大家特长见识。大鸡说他们念中学的时候,生理课不准讲这些,所以现在每天听三斤补课。直到后来自己在寝室偷偷看A片,才不再依靠三斤汲取营养。三斤不但理论上行,实践也让人佩服过。有一次,二胡感冒了,到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花了三百多元,没治好,让三斤一碗醋,一块姜给治好了。三斤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说长得特象<雪山飞狐>里药王的徒弟的程灵素,后来没追上,做了人家的哥哥。所以,他用那碗醋显露了自己的医术以后,被大伙称呼为“灵素她哥”。再后来,就简称“她哥”。

大鸡把宣传板扛回了系办,回寝后抱怨说,以后我们有活动别喊他啊。扛这么重的板子,也没有李丽珍的片子看,还说,快冻死了,也没招个女的。

我对他分析原因,说都是那海报闹的。广告这东西就是让明白的人迷糊,迷糊的人更迷糊。没想到绿豆牙那幅画让所有人都清醒了。

十六

白静不喜欢打电话,虽然,我们寝楼的电话一拨就通。在女生寝楼,有幸排上一次打电话,后面会站好多等电话的人看着你,看得你有话也不敢说。

二胡找女孩子也不喜欢打电话,只不过,二胡并非因为打电话时候有人看他,自己不敢说,而是因为他觉得缘分这东西就是撞的。按几率学来说,多去几趟女寝楼没准就能瞎猫碰个死耗子。

白静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想元旦晚会的事情。忘记了还要陪她去黑水路买衣服。

前几天,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出去玩,就骗她说,要趁着天气还没冷,赶快去买棉衣。这里一旦冷起来,哇~很恐怖的。比如吐痰的时候,痰落地就已经冻得能象玻璃珠一样弹跳起来啊;从外面回来一搓耳朵就掉啊;大眼睛的人外出,眼珠上会结上一层冰,没法眨巴眼睛啊……她撇撇嘴表示不信,但是,前几天一场秋雨,天气骤然变冷。她有点信了,上高数课的时候,告诉我这个周末陪她买衣服。

屋里的喇叭总是坏,估计是使用频率太低的缘故。要不怎么叫生命在于运动呢?传达室的大爷在门口堵了半天,没有遇到去八楼的学生,就自个上来了,推门就嚷,谁是唐天?谁是唐天?干啥玩意儿呢?让人家小女孩儿在外面等半天。麻溜的!

我听完就慌张起床往外跑,不是怕白静等急了,是怕寝室这三个色狼纠缠。

我赶下去的时候,白静正羞涩地站在寝楼廊柱的后面,脸蛋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羞的,通红。衬着白色的羽绒薄袄,象朵盛开的玫瑰。看到我,忙跑过来,红唇微翘,佯嗔道,怎么这么慢啊。我站在这里被人看来看去,羞死的啦。

土木工程系的男生寝楼在学校外面,历史原因造成了单独隔离,很少能见到女孩子出现。何况还是漂亮的女孩子,所以,白静往这里一站,过往的学生象对待前沿科学一样感兴趣。

看着她象个孩子一样委屈,忽然心生许多疼爱。

每次我领着她外出,都可以走许多弯路,她也不知道,只是说感觉这里怎么比北京上海还大。

白静的爷爷奶奶是北京的,外公外婆是上海的。她小时候不是在胡同里,就是在里弄里,弯弯曲曲,走个路跟捉迷藏一样。所以,她方位感很差,一个人出去,总要走错路。好几次,到别的校区上课都坐了反向的车。为此常撅着小嘴向我表示自卑。我会劝她说,科学最新表明,没有方向感的人受地球磁化影响最少,所以,体内细胞可以平衡生长,不受约束,一般是比较漂亮的,象你。这属于物理磁化美容学,以后会成为边缘学科进行研究。象我们学建筑的就不行了,强化方向感,细胞生长受潜意识的磁化作用严重,所以,我们一个个长得尖嘴猴腮,都跟指南针一样。长得只注重实用性,没有美感,并不是我们基因不好,而是,社会的需要。

听完我的话,白静会为自己找不着北激动地找不着北了。

白静刚开始还有四个方位,前后左右,听了我的理论后,只剩下前后了。

和白静一起出去,我喜欢坐520,并非为车牌号象是我爱你,关键是这车特别挤。挤地白静不得已靠进我的怀里。我一只胳膊拼命为她挡住身后汹涌不断地压力,一只胳膊轻轻搂住她,尽管,我为制造一点这么狭小的空间,要忍受腰酸背痛,并且有随时骨折的危险。却每次仍然会感觉到世界静音,只剩下一偻花香袅袅升起。看来人多并非坏事,充满黑色团结的公交车让我许多年后,仍然怀念着。

这个城市太小,小到我四年大学从来没有误过火车,尽管我很懒散。所以,公交车上的美妙感觉总是很短暂,还没真正想明白这是不是浪漫呢,已经到站了。

每次下车,我会向白静说,这破车看着比坦克还笨,跑得还挺快,看来这年头社会是进步了啊。现在要是蒸汽时代多好。

她常会听得莫名其妙,睁大眼睛冲我做个鬼脸,说一句,神经病。

十七

女孩子有两个共同的爱好,吃零食和购物。女孩子有了零食吃就把什么都忘记了,购物的时候又会把什么都想起来。所以,恋爱的时候,你最好请她吃小吃。

和白静一路逛下来,大到衣服娃娃熊,小到发卡卡通表,她对什么都表示出极大的兴趣。我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象阿富汗难民一样挤在人流里,她却象泥鳅一样从这个摊位滑到那个摊位。

提得东西越来越多,我变成了义务劳工。我后悔和她一起来黑水路,这里的东西既花样多,又便宜。看着她兴奋地象麻雀一样蹦蹦跳跳,我想下次去欧亚,让你只有看别人兴奋的份。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清点淘得的战利品,发现我提了这么多全是白静的,属于我购的东西只有两串冰糖葫芦。看着东西多得我实在拿不下了,白静心疼地说,让我帮你拿点吧。于是,那两串冰糖葫芦就被白静替我拿着,而且一点点优雅地往肚子里保存。

回去的路上,我要白静帮我介绍几个女孩子为我们元旦晚会救急。我说,我们有能力排《月光下的凤尾竹》,只是没有资源。白静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看得我象是被抓了现行的扒手。说,你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我说你见过这么累得黄鼠狼嘛?再说,有鲍鱼谁专挑姜丝吃啊。白静听完甜滋滋地说,也对哦!好吧。晚上打电话给你。

回到寝室,我说,大家等着激动吧。我将为你们引进大批的美女。绝对是美女!三斤问是不是找到和我们联谊的寝室了。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搞联谊寝室。三斤觉得联谊寝室挺好,正适合一群披着羊皮的狼混进美女群,可以光明正大干偷偷摸摸的事情,有点集体恋爱的味道。

我们寝室也和人搞联谊,可惜找不到和我们联的寝室。搞来搞去,最后,我们寝室和对门环工的寝室联谊了。别的联谊寝室周末就有男有女一起去南湖,我们联谊就整天八个人一起在寝室喝酒,看碟,砸金花。好的是,门对门,干什么都方便,人也容易聚齐。

晚上的时候,白静打来电话,说,她们寝室的一听是建院的,都不感兴趣,说你们如果是信息学院的就好了。最后安慰我说,你们就废物利用吧。

听地我沮丧死了,记得,学校悄悄流传这么一句话:远看象要饭的,近看象逃难的,仔细一看是建院的。原来一直以为是我们系自我批评,自我解嘲,自娱自乐,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这么深入人心。

回到寝室,我把白静的话给他们重复了一遍。二胡说,没见识,难道她们没听过:信息的帅哥,经管的花,建院的才子顶呱呱吗?三斤回复二胡说,我听别人好像说是建院的光棍豆腐渣吧。

三斤因为这句没有民族气节的话,成了我们寝室一直打击的对象。

十八

那次,我们真的废物利用了。

二胡,绿豆牙和我三个人排了一场小品<黑色的太阳更灿烂>,讲述一个大学生的堕落史,最后被辅导员教育地改邪归正,赢得了佳人归的俗套故事。

我做编剧,导演,主演。让绿豆牙佩服地整天见了我就称呼我为大才子。

绿豆牙,广东江门人,普通话比二胡还差,我每次都把“你是大才子”听成“一只大菜子”。

辛苦排练,终于上演了。

那次演出很成功,我们的节目成了整台晚会的高潮,全场轰然,掌声如潮。虽然故事比较俗套,但是,人物对白诙谐幽默,极具爆炸力。

那天晚上,我最大的成功就是知道了自己竟然有表演的天分,二胡最大的成功就是认识了一个叫梁枫的女孩子,绿豆牙的最大成功就是为建院女权主义运动做了贡献。我们三个的最大的成功是全校都知道了,其实建院的人挺可爱的,以后,为我们系引进了不少女生资源。

从那天,我开始疲惫地奔波于市内各所大学的各种晚会,在发挥自己天赋的时候,荒废着自己的学业。

我成了学校的名人,每走到校园里,没多少人知道我的名字,却都能准确地叫出我表演角色里地人物姓名。大学里,我的外号估计是最多的了,每次演出结束便会增加一个。诸如:大头,四眼,教授,万宝路,八条……上课,下课,吃饭,自习……在公共场所,我会经常听到陌生的学生叫着我几乎忘记的名字向我打招呼。甚至,我去食堂买饭都会被大师傅象对待漂亮女生一样,把不锈钢的饭盆里装得如同海湾得石油一样资源丰富。

许多年后得回忆中,这成了我可以翻出来晾晒的资本,也是我偏离大学生活越来越远得证据。

那次演出,二胡异常兴奋。因为,他在后台认识了梁枫。

梁枫,哈尔滨人,身材窈窕,脸蛋柔美,特别是一口好嗓子,一曲<高山流水>让她拥有上下四届的偶像。

二胡喜欢了梁枫,在寝室,每天晚上都讲她和她说得每句话,甚至连说话时候的清清嗓子,都给我们描述如歌声一样甜美。俩人的爱情也如阴阳先生的思维,跳跃性发展。从距离很大,到距离变小,到两只手的距离取最小值,再到走路时候,两人的胳膊呈螺旋曲线方程一样有了公共解。

随着俩人身体的接触面积越来越大,三斤说好后悔,早知这么简单,自己那次怎么地也要弄个龙套跑跑。

不过,很快三斤就不再羡慕二胡,因为二胡失恋了。

那天,雪很大。

他坐在文化广场的雪地里,打电话给梁枫来说清楚。为了壮胆他喝了很多酒后睡着了。二胡被抬回来的时候,满身雪结着冰渣白乎乎象个圣诞老人。三斤摸了摸二胡的脸,对我说,还有救。然后又去找上次剩下的姜和醋。

二胡醒来后,变了。对我们说:十年不鸣,一鸣惊人。迟早我让她知道自己当初有多么愚蠢。我们都说二胡已经具备成为科学伟人的前提条件了。为了激烈他,我到宣传部写了一幅条幅送他:横眉冷对美女,俯首甘为光棍!

他如获至宝,贴在床头,每日三省其身。

十九

冬天,对于从南方初来东北的孩子,就象一不小心掉进了安徒生的童话世界里。琼枝玉挂,飞雪满天。第一场雪时,我们激动地深更半夜告诉传达室的大爷说二胡得了急症,要立即送医科大学骗他开门放我们出去到广场胡闹。出去了才知道,得了急症需要送医科大学的不只是二胡,没想到广场上那么多大呼小叫的急症病人。

不过,第二场雪第三场雪后,我们的激动变成了激冻。东北的冷就象夜深人静时候看恐怖小说一样,让你从心底里无法对付。大四找工作时,所有的同学都不愿意留在关外,并非感情不浓,而是太冷。

第二场雪结束,二胡便不再坚守自己一鸣惊人地信念了。每次,从自习室走到寝室,他会坐在暖气片上说,日他个妈,咋这么冷。三斤,还有醋和姜吗?给一碗喝。

姜醋热汤是三斤的万能妙药,什么都能治。大鸡有一次得了脚气也被三斤调了一碗喝。

二胡不再上自习了,每天躺在床上看小说,后来,连课也不去上了,再后来,买饭也要大鸡帮着买,自己整天象月子里的女人一样,除了上厕所几乎不下床。三斤送给他一个外号叫床单。看着二胡日渐憔悴,我们终于知道他确实准备十年不鸣了。

后来,我们三个慢慢地也不去上自习了。并非二胡的感染性大。而是学校自习室太少,而且无论你去的早晚,自习室的每个座位上永远都摆着别人占座专用的东西,或者一张桌布,或者一张写着“占座专用”的纸条,或者一本<大学生思想教育>之类和废纸一个价位的书……

我们三个总是无法象别人一样有那么强烈的竞争欲望,何况还特别的礼让三先。所以,每天,我们三个去上自习就是挨个教室的门口站一站,朝里面看一看。时间久了,大家都以为我们是学校学习部查学生自习情况的,所以,每次,我们三个往自习室门口一站,大家都很安静,一片孜孜不倦的景象。等真正学校查自习的人来了,学生们根本不当回事,闹闹哄哄,换句东北话就是爱咋咋的。

二十

抢不到自习室的日子很快乐,我们可以理所当然地呆在寝室。磕磕瓜子,聊聊天,看看影碟……其乐无比。

寝室里的暖气烧得暖暖的,舒服得我们都说东北的生活好安逸。那个冬天,我们的远大理想已经开始一点点消融。我说毕业后想去做名流浪诗人,大鸡说毕业后最想开一间蛋糕房,三斤说想去做妇科医生,问二胡,他说自己最想留在东北做二爷。

后来,我们也和二胡一样,不怎么出去了,连课也不怎么去上。甚至把伙食费都交给了大鸡。大鸡很勤劳,每天都起得很早,帮我们买了早餐回来。他秉承了中国人民最朴实,最厚道的优良道德。有时候自己还到传达室借把锹大清早去马路上铲雪。我们三个觉得大鸡是个让人民放心的同志,有资格做我们的公仆,于是就选举他为寝室长,负责为寝室值日,为我们买早餐,还有帮我们洗衣服的事情。

大鸡乐此不疲,每次该我们洗衣服的时候,他就锤我们一拳,瓮声瓮气地说句懒家伙,然后拿走帮我们去洗。不过,帮我们买饭回来,他会把我们每个人的饭都吃掉一半。他是一个食量惊人的家伙,他喝酒也相当恐怖,东北有种德惠小烧的烈酒,喝时候总感觉象条火线滑进胃里。大鸡曾和我们打赌,他一瓶两口,一口半斤。当时,我们就规规矩矩叫大鸡老大。有这样的老大真好。

我在寝室呆了几天后,找到了事情做。对面联谊寝的一个家伙在一个很小的精品屋做短工,后来,老板赖帐不给工钱,那小子就把精品屋里的东西卷回来了。我去他们屋玩,看到那么一堆东西决定废物利用,于是用一斤一个肉包子的交换条件,请他吃了四个肉包子就全拿回来了。他吃完后抹抹嘴说我比精品屋老板还黑。

回来后,我便开始拆卸这些质量很次的精品。我小时候对机械很感兴趣,曾经还在小学的时候,我拆了一个废旧的大座钟,用里面的零件做了一个小汽车,装上电池还会跑,那个时候,几乎把父亲吓坏了。对母亲说,以后要严加管教了,这么小就学会了偷东西,长大可怎么得了。

几天后,我的工艺品终于诞生了。我用那些拆下来的零件做了一个实用性很强的音乐盒。既可以当做台灯,又可以当作闹钟。而且还是立体互动的,每当正点时分就有一个小矮人从外观隐藏着闹钟的小木屋里走出来报时,小矮人报完时,会在越来越柔和的灯光下拉曲<梁祝>,等到拉到化蝶的时候,会从外形是城堡的台灯灯座里走出白雪公主,和小矮人象模象样地唱。特别是让我自我得意的是整个外形象颗心。适合送给白静。做好后,我给他们看,告诉他们,看,这外形多象是两颗重叠的心啊!大鸡说是啊是啊,很象。三斤说,这那里是什么心啊,明明是颗牛卵!

三斤一直是个没有素质的家伙,从他的理想做妇科医生就可以知道他是个淫荡主义者。为了报复他对我的音乐盒所做的评价,我送给他一个外号:斯蒂。彼得,三斤很高兴,以为是哪个国外的名人,问我是不是斯蒂。芬逊的哥哥。等全系都叫开了这个外号后,我告诉大家说其实那是stupid的谐音。

二十一

白静病了。我去送音乐盒给她的时候,耗子告诉我的。

她睁大小眼睛,努力地想从我诚挚的眼神里看出虚伪来。站在那里质问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白静?不喜欢别害人家啊!都病这么久了,你却连知道都不知道。

我才想起从元旦晚会开始排练到现在,我几乎没去上过课了。

其实,白静并无大碍,只是下雪的时候,在雪地里玩得太高兴,白天出汗以后没注意,晚上就着凉了。传达室的大妈以为她们也要充病到外面玩雪。就装聋作哑没理她们这茬,第二天就重感冒了。换了三斤,也就是一块姜一碗醋的事,到了医科大学就被告知要住院。看来医院挣钱就是甭管什么病在心理上先征服你再说。

我进去的时候,白静正坐在床上抱着娃娃熊发呆呢。看到我,立即翘起了小嘴,满脸委屈的样子。我跟她说话,她就翻起大眼睛看看我,装做不认识。

我努力想借鉴一下二胡哄女孩子开心的招数,又没有他哄女孩子的模板可以套用。我说这些天白天到处买材料,晚上学习机械加工,做了一个音乐盒给你。没想到几天不陪着你,你就病了,我现在好有压力。然后把音乐盒给她。

她半信半疑,说,是在夜市上五块钱买的吧。我说哪有那么贵,是我用四个肉包子从我们对门寝室里换的。然后跟它讲音乐盒的来历。

白静虽然抱怨音乐盒的价值仅仅是四个肉包子,还是对这个手工艺品爱不释手,后来,白静真正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我又在上面焊了一首诗:青春的心灵/在阳光下沉睡不醒/你轻轻抚过我的眼睛/爱情开始飞行

后来,白静拿着我们这个爱情的证据参加了女工部举办的大学生手工艺大赛,获得了一等奖。

白静的纯洁的象个孩子。二胡告诉我,纯洁的人迟早要受伤害,不然永远不能成熟。看着白静总是天真地笑着,我忽然明白了幸福的真正含义,幸福就是永远做最单纯的人。

下午,我去系办请假,告诉黄导,我肚子疼,医生说可能是慢性阑尾炎,要去住院。黄导很干脆地说,去吧,别耽误考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就打电话给我。临出门还拍拍我的肩说等有时间就割掉吧,留着迟早是个祸害。黄导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太监的命根子。

听着黄导的关心话语,走出系办的时候,我想,黄导江湖阅历太差,真假不辨,以后得照顾照顾他,别让他着了坏人的道。

我住进了白静的隔壁。她高兴得一塌糊涂,因为我每天都可以陪着她。她说一个人在医院好无聊哦,现在终于有更无聊的人来让她开心了。听完,我说好失败,原来,我是那个更无聊的人啊。她嘻嘻一笑说,没病装病,你不无聊谁无聊啊?

在医院的日子很快乐,我们俩的病本来就是虚张声势,所以,医生管都不管我们。护士开始还每天来为我们量量体温,后来,连体温都不再量了。

二十二

白静象个快乐的小天使,每天蹦蹦跳跳,无论看到什么都会感到很开心。每天睡觉的时候,她象孩子一样命令我必须看着她睡着了,才能回自己的屋,她说要不然她会做恶梦的;天不亮又会趴在我的床边,用毛绒绒的娃娃熊搔弄我的鼻子,看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便会露出恶作剧成功后的喜悦,得意地看着你笑,让你哭笑不得又不忍心迁怒。她还会命令我去为同病房的老人去打开水,清扫地板,喊值班护士打点滴……因为白静,我成了两间病房的清洁工,还好护士没有把我当做清洁工指挥我去刷厕所。

每次,我依照她的吩咐去做了,她会捏着我的鼻子说,好乖哦!你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男孩儿吗?那一刻,我也会感觉很幸福,象是回到了爱情的桃花源里。那种理想世界,我想也不过如此了。

生病的日子真好,那时,我每天都盼望着大夫说我们还没过观察期呢。现在,梦里还常常想起那两间病房,热泪盈眶。

我们的快乐感染着病房的每个人,我们病房里的两位老人一会儿看不到白静就会让我去叫她。

老人等我在的时候,会告诉我,多好的丫头啊。你一定要珍惜!等白静在的时候,会告诉她,多好的男孩儿啊,你一定要珍惜!每次都会说的白静面红耳赤,然后,很羞涩地看着我笑。等没人的时候会轻轻打我一拳,说别得意啊!看在老人的面子上让你占回便宜。看着她可爱的笑脸,好想和她捏我鼻子一样去捏一捏她的脸蛋啊!

那年冬天,<泰坦尼克>被炒得沸沸扬扬,宣传画都贴到了医院门口。公安影院放映那晚,白静要我陪她去看,我答应后,她就找值班的小护士请假,小护士以看完后给她讲一遍为条件,放我们去了。

浪漫的故事总是很虚空,很理想化,最少不长久。这一点我一直坚信不移,别人的故事总会是让你感觉妙不可言,故事的主角最终却不一定快乐开心。所以,我想浪漫的故事常常都是悲剧。看影片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很感动,听着满影院抽抽泣泣的声音此起彼伏,我竟然有点想起少数民族拉歌赛唱时候的场景。其实,男主人公不遇难又能如何?一个流浪艺术家,一个贵族千金。在现实中俩人真的能够幸福生活吗?整场电影我都在思考这种理想与现实交错的问题。

白静是一个容易被人赚取眼泪的女孩子。她完全溶入影片的生死恋情里了,当杰克在海里沉下去的时候,白静在我身边哭得象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我在旁边一张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接一张打我一拳,好像那艘大船是我弄沉的。

从影院出来,白静还没从jack和rose的爱情悲剧里缓过劲来,要我陪她走一走。我陪着她顶着寒风在文化广场转悠。

据说,文化广场曾经是我们学校的玫瑰园,因为学校无力管理,所以,成了市中心的荒芜之地。后来,就被市政府收购了,仅仅一个月就建成了一个异常美丽的广场。

冬夜,这里鲜有活物,加上整个广场空旷无比,所以,寒风料峭。白静问我,有什么感想?我说好冷。白静失望地说我是只长鳞片的动物,而且还把这动物描述地有点老年痴呆后遗症。

我们走到太阳鸟的雕塑前,一位卖花的小姑娘蹲在大功率的地灯前取暖。

我走过去,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她说花还没卖回家会被打的。其实,满大街卖花的小姑娘十有八九是骗子,不过,她们本身却象是木偶戏里的木偶,由不得自己。为了在白静面前证明我不是长着鳞片的动物。我从兜里摸出可怜巴巴的十元钱说,拿着赶快回家吧。

那小姑娘蹲在那里抽出几支玫瑰给我。我说,我不买花,你赶快回家吧。八九岁光景的小姑娘竟然没接我的钱而是继续蹲在那里取暖。我也蹲下来,问她为什么不拿钱回家。她说你没有买花,我干嘛要你的钱。

我忽然心生感动,这是我迄今为止所见到“贫贱不能移的”唯一一例。

我说,好吧,我全买了。我又摸了摸兜,感叹了一句,象我这么善良的人也不多了。小姑娘接过钱问我送给谁。我说你喜欢送谁就送谁吧。她便跑到白静身边把花递了过去。哇~我立即想起了塞翁失马!仅仅十元钱啊。多么可爱的卖花姑娘啊!真想抱起她旋转三圈。

看着那束玫瑰,我想恋爱前的玫瑰,和结婚前的结婚证书一样,具有执照性质。拿束花轻轻一递省却了求爱时许多难以启口的羞涩,特别是象我这种笨嘴讷舌的人遇到象白静这种极易害羞的人。

我暗自得意的时候,卖花的女孩儿又拿着花回来了。

二十三

初恋之所以美好,我想就是因为充满着情窦初开的新奇与羞涩。

心照不宣的爱情未免就能让人跨出那关键的一步,时间久了,变成了温水爱情,无法升温到沸点的那一度。成了一种凄美的遗憾。

看着小女孩儿跑回来,我的心痉挛一样忽然收紧,扭过头去。我想起了jack沉入海底的一幕,寒风里,我无所适从。今天,我为什么会如二胡一样虚空来了许多嚣张的资格?记得父亲经常告诉我,天上掉下来的没有馅饼,只有老鸹屎。

小女孩儿跑到我跟前,我苦笑了一下。她却调皮地说,大姐姐要你亲手送给她。

我回头看了看系花,她站在那里朝我抿着小嘴笑,灯光的映衬下,象朵含苞的嫩荷。我想拧一下大腿,搞搞清楚是不是在梦里,手已经被冻得生疼了。

夜醉了,终于醉了,坠落许多星光。

我蹲下来拉过卖花儿的小姑娘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抢过那束玫瑰,跑向系花。

“这束玫瑰挺鲜艳,还是冰镇的。”我不敢看白静一样,嗫喏着,感觉象在说一个玩世不恭的谎言。

“你……跑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个呢?”

我终于找到了别人常说的那种晕眩是什么感觉了,幸福来得太快,我觉得有点象是做心理素质测验。

“你冷吗?”

“你想干什么?”白静又翘起了小嘴。

“问问而已。”

“干嘛告诉你?你又不是我男朋友!”白静扬起脸象个小公主一样看着我。

“不告诉我算了!”

“你过来就是问我这个呢?”

“不,不……这个给你。”

“你……你是在献花还是……求……爱啊?”白静象个邻家女孩子一样,含羞地低下头,盯着脚尖,碾地上一片溜光的冰,声音越来越低。

“求爱啊!求爱~!”

“我怎么……怎么不知道啊?”白静羞赧地抬起头看了我一样,温情似水。

“我爱你!”

“我没听见。”

看着白静象孩子一样,满脸调皮、挑衅的神情。我把那束玫瑰放下,然后双手撑住雕像光溜溜的基座,身体一纵,在结满冰的基座上晃悠悠站了起来。

“你要干嘛?赶快下来。”白静看到我凌空高高站在那里,紧张得要哭出来了。

“白静~我爱你~!!!”我冲系花做了个鬼脸,对着广场大声地喊。

“你快下来。再不下来我不理你了。”白静看着我站在那么高的上面,又羞又急,担心得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做我女朋友!?”

“你先下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下去。”我笑眯眯地看着白静可爱的小脸蛋。

“好,好……我答应你,做你女朋友,你赶快下来。”

我一跳下来,白静就紧紧抓这我的胳膊,好象自己一松手,我就会从上面跌落下去。我把花递给她,白静松开手去接。

趁着她接花的时候,我猛得把系花娇嫩的身子搂在怀里。

“讨厌……放手,哎哟~你弄痛我了……放手啦!给别人看到了……”

“白静,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好痛哦……”

“白静,我爱你!……”

“肉麻兮兮……”

“白静,我真的爱你……”

“知道了,讨厌……”

……

夜色含羞,被路灯染得满面晕红。白静把小脸埋进我的怀里,越抱越紧。

卖花儿的小女孩儿站在旁边吃吃地笑。

别怪我,今夜上帝也疯了……

二十四

大鸡他们三个贼头鼠脑在医院一间一间病房查找,终于找到了我。

三个野蛮的家伙,进门一看到我就把我按在床上捶了一顿。同病房的老人还以为是抢劫的来了,颤颤巍巍起身去按床头的紧急呼叫器。被二胡拦住了,他解释说他们是我同学,因为我住院没有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已经找我好久了。

我住院的事是不能告诉他们的,因为,他们如果知道了白静也在这里住院。他们会象对待退票座位一样,以三票通过,一票弃权的绝对优势通过寝室的二号决议:阑尾炎大家要每人一天轮流得,医院要每人一天轮流住。太清楚他们了,对待他们,就要神出鬼没,指东打西。就这样,还是被他们堵在了屋里。

二胡给老人解释完,扶老人坐好。然后,转头捶我一拳,逼我给老人家道歉,好像老人刚才以为我是抢劫犯了。

等我道完谦,又被他们捶了一顿。我问这次为什么打我,他们说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打打不行啊?听完,我对着他们喊,天啊!我生活在多么黑暗的社会里啊。

他们告诉我说他们找得好辛苦的,每个病房找,要是染上点什么传染病,饶不了我。看着他们说完后色迷迷的眼神,我知道他们又要捶我了,赶忙逃掉。

我说,你们离开我不能活啊?一群没出息的家伙。他们说,少臭美啊!才懒得你回去。你床上现在正好可以堆放杂物。听完,我立即想起了他们很久不洗的袜子,鞋垫,内裤……我说你们好过分啊!

他们说下周要考试了,要不是黄导逼着让赶快把你找回去,你想回去还不让你回去呢。

我才想起,我已经住在这里很久了,久得都忘记了时间。我赶忙通知白静办出院手续。他们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医院住着不走了。当然,又把我捶了一顿,唉,文明社会里出现一帮野蛮的人,好痛苦。

下午,我和白静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医生疑惑地看着我俩说你们不是早就出院了嘛?怎么还在这里住着呢?我说没有啊!你们一直要我们住啊。

医生很自责地说,你们病早好了,是我们工作疏漏,很对不起。帮你们偷偷把出院日期改一下吧?这样可以少结几天的住院费。我赶忙说结巴一样说好好好……

等我俩走的时候,听医生在责怪护士,让即时清理病房怎么老是出差错,新病人都在走廊里呢?

护士很委屈的听着。其实,护士哪里找得到我们啊?我俩每天几乎不在病房。

二十五

大学教育改革后,原来的专家教育变为了毛坯教育。阴阳先生对这种精神理解地不但超前而且到位,因为,他很早前就说大学的任务不是把学生培养成科学家,而是培养成科学家胚胎。所以,他很满意自己那种轻松幽默放任自流的教学方式,他说最成功的教师不是教会了你多少东西,而是,教会了你如何学习。

该考试的时候,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阴阳先生的得意门生了。平时不学习,突击一周便掌握了一学期的功课。这简直是一步登天的教育,看来学习方法很重要。

我是阴阳先生教学生涯中唯一失败的一例,因天生愚笨,无法得到如何才能一个周末掌握了一学期课程的真传。我决定去拜访拜访老师,感谢感谢他们一个学期来的教诲。

没想到,我仅仅拜访了一下阴阳先生便得到了学习方法的真经了。容易地我从他家出来后直后悔平时起那么早去上课。

那天,我去找阴阳先生的时候,他正好痔疮犯了。坐不住。所以,也没心思听完我拐弯磨角,婉转含蓄地说话。摸了摸我的脑袋说,我记得你,上课打呼噜的是你吧?

等我乖乖承认后,他很得意自己记得准确性,顺带着向我吹嘘了一下自己记忆力很惊人。大多是什么什么领导N年前是他学生云云。

我也顺带着摸摸马屁股的心理佩服一下。我刚刚佩服完他惊人的记忆力,他就忘记了我拜访他的真实目的。问我什么事情找他?

我对他表示了关于考试前的速成问题或者考试后的绿灯问题。他那张脸便开始一面绷紧一面皱缩,问我最后一节课是不是又睡觉了来着。我说没有啊!他说没有那怎么还来问我?那节课上考试内容不都讲了嘛?哦!我虽然笨拙也恍然大悟了。原来这么简单!奶奶的,阴阳先生万岁!

我直接去找绿豆牙,她的笔记我看过,做得很认真,和录音带差不多,连阴阳先生讲课时清嗓子的嗽声都被绿豆牙记录下来,并在后面加个括弧标注为“语气词”。我准备复印两份,一份我用,另一份嘛,当然是给白静了。

我找到绿豆牙的时候,她正积累了很强的倾诉欲,正好逮着我。她说以后笔记再也不记那么细了,被人借来借去,现在不知道借到哪里了。马上考试了,自己还没看过呢?我安慰她说,看来书非借不能读也!她气的更很,要我立即帮她找回来。我问她最初借给谁了?她说三斤。

二十六

三斤现在象只蚂蟥一样粘在自习室,早出晚归,神神秘秘。我们都暗自惊讶三斤是不是努力想为寝室大餐的基金贡献一份力量,大鸡二胡和我在寝室发掘了好久三斤的斑斑劣迹,觉得三斤这小子终于有点人性了。

三斤,原名肖霄,浙江绍兴人。出生的时候,体重三斤,好像还是旧度量衡。可能这属于先天不足吧,长到现在,脱了衣服仍然象个根雕。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横看竖看,他都象位三流师爷。

我找到三斤的时候,他正在为自己推导出的一个数学公式兴奋不已,完全忘记了还笔记给绿豆牙。

我还以为他证明出了1+1=2呢,所以,莫名其妙也跟着他兴奋起来。我说我看看什么公式,他用历史老人一样深邃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感觉,我们马上将会到世界各所高校去开坛讲学。

他看了我一会儿,觉得已经用目光彻底征服我了,就拉起我神经兮兮说要给我看一人。看他的神情,我立即想起了东方教主任我行。

我们趴在一间自习室的窗户缝里看去,三斤激动地说,看到了?我说看到什么了?他狠掐了我一下,说小声点,靠走道那个瘦高个的女孩子。我揉揉被三斤掐的地方,还击一拳,再凑上去,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巴,高高瘦瘦,眼睛小小的女孩儿。那不是耗子嘛?我大失所望。

我们回来的时候,三斤问我,你相信缘分嘛?

我说相信。他幸福地有点没事偷着乐。

他告诉我,他和耗子很有缘分,第一次看到耗子就喜欢上了,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上课的时候只要看到耗子就困。这几天,他终于用高数知识证明出了自己有这种感觉的原因。

我听得脑袋都要大了,说缘分能用高数证明出来嘛?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看我说,你知道耗子叫什么嘛?

我说杨熠吧,好像,听白静叫过她的名字。

他听到这个名字浑身哆嗦得象秋风中的落叶。

我说很冷嘛?

他说这是中电的感觉。

他拿出他证明的公式给我看。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X2+Y2=c2 .我说这不是圆公式嘛?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喜欢地走火入魔了?

他说,你太没有理解力了,给你看就等于对牛弹琴,不过,和好朋友分享快乐,快乐就会翻倍。我决定让你长长见识。他说,我的名字里每个字提出首字母,是XX,即是X2;她的名字里每个字提出首字母,是YY,即是Y2 .两者相加即是X2+Y2,更让人认定为上天注定的是,俩人名字的笔划竟然全部都是22划,也就是c2.解释完,他身子向后舒展舒展,一副即将改变人类科学史的口气,说,看到了吧。我们俩只要在一起,便是一个典型的圆公式,也就是缘分公式:X2+Y2=c2(常数C=22) ,也就是我们在22岁的时候将会变成为一个重合圆,永远在一起。

二胡说得忘乎所以,我听得也有点想入非非,一直在数我和白静名字的笔划数。

二十七

大学里一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越到期末最忙的时候,恋爱率越高。也许大学生之所以被称为人才,和这种处乱不惊的素质分不开。

赶在要考试的节骨眼上,三斤春心萌动。

为了这份上天注定,而又经得起科学证明的缘分,三斤要我一定要帮他一次。他说你想想吧,这是需要多少千年才能修来的缘分啊?说不定女娲补天的时候,我们就开始酝酿这世的爱情了。听得我想起洪荒年代,一块五彩顽石将被女娲送去补天,一只大鸟飞过,一滩稀糊糊泛着绿光的鸟粪正好落在那块五彩顽石上。于是,缘分就这样产生了。想得入神,好羡慕三斤。

我说怎么帮啊?他说你帮我写封情书吧!

帮人写情书,高中开始就常常为人代笔。不过,这次我感觉好有压力啊!我想来想去,一想到女娲,就犯怵。我说,不行,这次不能帮你了!

三斤求助大鸡和二胡,他们两个听完三斤的缘分公式,立即来了兴趣。二胡说,我来帮你,这等窥破天机的事情,一定要帮到底。

二胡当天就写好了一封情书,大致内容是:月明风清,青春朦胧,一日得见,夜夜入梦。时值期末,肉跳心惊。一日不见,恍惚神情。常常相思,难得常相依恋……携子之手,与子共走,可否?……洋洋洒洒写了千余言。

三斤看完后,哭丧着脸说,二哥,你就别拿我开涮了你,我这几年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容易嘛我?然后转头跟我说,四哥,我叫你四哥成嘛,四爷?我慌忙说,别介,三爷!

大鸡说老四,你帮帮他。不然,明天早餐自己买,以后衣服自己洗。三斤听完,连鼻涕都出来了,对大鸡说,大哥,以后用得着三弟的地方,吱一声,我他妈的光着屁股都上。

有大鸡如此威胁,我说好吧,我帮你一次,不过缘分在天,生死由命。如果我一封情书让你们又延续几千年,那实在不能怪我。

最后,我以为我和白静收集所有科目的最后一节课笔记为条件,答应为三斤写封情书,而且额外赠送白静私下向耗子为三斤美言多句。

三斤兴奋的在寝室说了许多苟富贵,莫相忘的话。

为了配合三斤这么新奇的缘分,我决定把情书也写得别具一格。思考了好久,不知道如何下笔,我想还是找点参考资料吧。翻着床头的那摞书,理科生的书看起来很枯燥,别说优美的文章,连汉字都特别少。我翻了半天找到一张考试卷上字还算多点。于是,我就参照那张考试卷写下了这封情书。

杨熠:第一次跟你写信,请原谅我的冒昧。

有很多话对你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请原谅我的幼稚和无聊,因为上天注定在你面前我是感情的俘虏,希望你能象医生一样对我救死扶伤。让我也变成一个成熟有聊的人。

我喜欢你,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大胆地告诉你。做我女朋友好吗?我知道自己这样对你有点不公平,但是我真的……(因为,不敢说,此处省略俩字)

快要考试了,学生当以学习为重,就此,诚挚请教如下试题:

“……你可以不回信,但是下面的问卷调查请务必按原地址寄回,邮资已付……”

一:选择题(部分为多选题)

1)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A 繁衍后代的副产品 B 感情的结晶 C 老师没告诉我 D 吃饱撑着了2)你觉得肖霄是什么样的人()

A 石头型 B 欠抽型 C 老公型 D 祖国的花骨朵3)如果唐天追你,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能接受他()

A 世界消灭了战争 B 男朋友被拐卖后 C 有缘又份 D 开完3000年奥运会4)你最希望下面几个人中的谁做你的男朋友()

A 女娲 B 肖霄 C 鸟粪 D 三斤5)你最快乐的时候是()

A 沙尘暴的时候 B 睡着的时候 C 抽风的时候 D 和肖霄在一起的时候附:标准答案:B C C B(D) D

二十八

报纸上说火车站开始加大力度严打使用假学生证件的时候,假期开始了。

学生象溃败的士兵,慌乱一团,匆匆涌往火车站。学校变得冷清萧条起来,象慢慢破败下来的贵族院落。

我们几个人的事也和国产电视剧里结尾描述的那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团圆。我和白静靠着三斤弄来的每科临考必看笔记,一路绿灯。白静一高兴逼着耗子把问卷调查填了个满分,看着那张返回来的情书,三斤说真后悔没有出几道附加题。

临回家那天,三斤请我们所有人到川王府涮锅子。看着红油翻滚,满桌丰盛,一个个热汗淋漓。我也从严寒掩盖的冷落里嗅出了点喜庆的味道。

白静说要先去北京看爷爷奶奶,和我一起走,不坐飞机,要坐火车,看着她快乐无比的样子。我就义无返顾地背叛了那帮一个月前就叫嚷嚷一起回家什么的老乡们。

火车象受伤的毒蛇,狂乱地呼啸着冲进东北的黑夜。车窗外那团无法稀释的浓黑,让人感觉象是钻进了生命隧道,奔涌地坠落。

车上的人真多,多得让我怀疑中国政府是不是虚报了人口。

白静不知道是晕车还是因为空气里充满了各种体臭的浑浊气体,她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到了后半夜,她倒在我怀里喃喃地说,好难受。

我抚摸着她的脸,不知所措。

那个晚上,我把自己的毛衣脱下来,白静把三斤请的客全吐了上去。

白静吐完后,象个孩子一样偎在我的怀里,睡去了,说了很多我无法听清的呓语。

抱着白静,我怎么都无法入眠,任眼睛酸涩无比。

看着车窗外,我忽然感觉人生其实很可笑。一条条长长的旅途而已,如果,你幸运,你可以看到外面多姿多彩的景色,如果,你欣赏的是漆黑一片,或许你身边还抱着一位让你无心看任何风景的风景呢。我是后者,我该为自己庆幸嘛?谁知道哪站又该自己下车了呢?

看着白净光洁的脸蛋,均匀的鼻息,几偻长发从脸蛋上斜斜垂下,长长的睫毛象是特意修过,惊悸的梦呓让她大大的眼睛会转动急速转动几下。我忽然想哭。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几乎让所有男人痴迷的状态下有哭的欲望。但是,我真的想哭。那夜,我哭了,哭了一路,很伤心。

二十九

我在北京呆了两天,被白静领着见了见她的爷爷奶奶。

一位很可爱的老头和一位很慈祥的老太太。我们去的时候,俩人正在为政府旧城改造,拆迁他们的四合院伤感呢。俩人说,住惯了这四合院,要搬去住在高楼里,很伤心。奶奶说什么挪树伤根,爷爷则是因为自己住进楼房再遛自己那条瞎眼狗很不方便而犯愁。

白静说爷爷一年前在街上遇到一条小狗,快要饿死了,就抱了回来。长了俩月后才知道这狗有先天性白内瘴,去宠物医院做了手术,失败了。于是那条小狗一只眼睛就瞎掉了。走路的时候因为只有一只眼睛看路,所以总是打转转,象是在追着自己的尾巴咬。现在,那只瞎眼慢慢开始影响另一只眼,所以,剩余那只眼睛成了严重弱视。走路的时候不再打转,却象个醉汉一样动摇西晃,让人想起武林失传已久的凌波微步。如果搬到楼上,那就太麻烦了。

爷爷和奶奶见到白静就什么都忘记了,他俩对她疼爱地都有点返老还童了。他们爱屋及乌,所以对白静带回来的我,横看竖看都喜欢,只是为白静吐在我的毛衣里很过意不去,坚持要去新东安买套新的衣服给我,还一个劲感谢我一路照顾白静,让我在北京好好玩几天。

我对白静说,看到了吧。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是多么地感动观众啊。白静笑着大眼睛都眯成了幸福的意思,说,疼我是你今生的责任。现在爷爷奶奶对你这么好,算是替我对你好的啊,记得以后要加倍还我。

那两天,我们很快乐。四个人一起去逛街,最后,总是两对两对的回家。

白静是个路盲,在自己的家门口也不例外,爷爷奶奶很不放心。告诉我,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牵着白静的手,别让她闯了红灯,人多的时候一定要牵着她的手,别让人群挤散,坐车的时候一定要牵着她的手,别让她忘记了下车……太多需要一定牵着她的手的时候,我便不再松开她的手。爷爷奶奶看到我如此体贴,就放心地任我俩把她俩甩掉,叹口气说,孩子大了,任她去吧。然后溜溜达达,相扶相搀回家去了……

白静的快乐象长江水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泛滥起来。天坛,故宫,庙会,北海,王府井,颐和园,大观园,世纪坛……她恨不得想一下子把自己所知道的,见过的,经历过的所有新奇快乐的地方和事情都给我看一遍,讲一遍。她也会恶作剧地请我喝奇臭无比的老北京豆汁,看我喝一口龇牙咧嘴,她早笑得花枝乱颤。

她充当我的导游,漂亮的导游,还可以拉着手的漂亮导游。她还可以讲出北京与上海的区别,与苏州的区别。

北京城象一位地位极高的长者,别人都视其德高望重,自己却越老越不正经。满大街现代建筑参和着青砖四合院象钢琴为京戏配乐,观众莫名其妙,演员热火朝天。上海又象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别人已经认为他年华已过,自己却以为风韵犹存,浓妆艳抹,让你老是想起卫慧和马克。倒是苏州,象个小家碧玉,出落得清灵纯秀,为东方之美争回点面子。白静为自己得老爸老妈各自离开父母,选择了苏州生下她,让她暗自幸运不已。

那两天,匆匆忙忙就结束了快乐的日子。我临走的时候,白静忽然拉我到故宫的一棵同心树上拴了一对同心结,而且顺带着到雍和宫占了一卦。

那个和尚象没睡醒一样,闭着眼睛,喃喃而语,告诉我其生为沙中薄土,命主漂流,一生动荡,永无宁日。如若无法修完前世姻缘,今生将孤苦无依。

他说完后,看了看白静,自言自语念了一首佛偈:明珠无华尘中埃,月下不笑紫气开。

富贵若是回头望,断肠人在四海外。

(第一部分完)

第二部分:三十

“刚入大学的时候,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大学生要去死;大学结束的时候,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大学生还活着。”这是二胡四年大学所收获的一句名言,也是让他佩服自己在枯燥环境里能够快乐成长的唯一理由。

大学四年,如果拉长后叠放在人生长河里,也和人生一样分了童年,青年,中年,老年四个阶段。

童年永远是快乐的,即使你从小颠沛流离,孤苦无一,你仍然是快乐的,因为痛苦是思想在现实中被切割后产生的一种自我折磨。处于童年时代的孩子思想如汪清泉,所以,他快乐。

童年短短的时间里有足够你一辈子思索的内容,因为他有炼化单纯的思想和体味新奇的激情。而在你成年后疲于奔命于各种勾心的角逐中,失去了许多纯真的感动。

一种生活,无论你当时的感觉如何,经历过了,许多年后会让你回味无穷,或许你觉得自己的生活平淡无光,无须珍惜。但,终有一段往事会让你泪流满面。而快乐的生活,又是值得你今生无休无止地咀嚼。时间久了,成了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叫回忆。

新生入学的那个学期就是大学时代的童年。

春节的爆竹声还没有完全绝灭,我大学时代的童年结束了。日子利落得让我想起余光中先生的那句诗:“小时候/过一年就象过了一辈子/长大后/过一辈子就象过了一年/”

为了早日结束和白静两地相思的痛苦,我提前到校了。

我进寝室的时候,发现三斤来得比我还早。他看到我提着包进门,就象偷到鸡的黄鼠狼,阴险地笑了。

来的早可以分食所有后来人带来的家乡土特产。三斤和我商量要趁着他们都还没来,赶快把我俩带的所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掉,而且还威胁我说,按照个人喜好来分析,大鸡只能带来几瓶臭豆腐,二胡没准只能带两串麻辣烫。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三斤这种“己所喜,定施于人”的理论征服了我。我暗自窃喜没有拿自己的肉脯,果脯来换取大鸡的臭豆腐与二胡的麻辣烫,而是,喝净了三斤的黄酒和炸制的各种豆豆。

刚开始,我俩还只是捡我们自己喜欢的吃,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慢,吃完了自己喜欢的,还没有人来。于是,我们只好忍气吞声吃自己不喜欢的那部分。

我真的很怀疑三斤得了甲亢这种病,他那么瘦小的身子,竟然那么快吃完了我七八包的肉脯和果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连给白静留的蜜枣也一干二净。

我俩互相抱怨着。我说给白静留的你怎么也吃了,他说给耗子留的你也不剩点儿。

最后,三斤摸摸嘴巴,说,算了。我们还是化悲痛为力量,去吃别人吧。于是那几天,我俩就奔波在各个寝室。看到有人刚来,我们就去他们寝室做客,吃遍了东南西北。

等到大鸡他们俩来的时候,我俩体重已经增加了很多,正等着大鸡的臭豆腐减肥呢。大鸡没有带着臭豆腐来,半年的大学生活已经把他出落得逐渐抛弃地方旧习俗。而是带来了好多乡巴佬。我俩感觉好对不起大鸡,为了减轻心中这种负罪心理,我俩吃光了大鸡的乡巴佬鸡腿鸡翅,给他留了许多鸡爪。

等二胡来的时候,东北的树都快要发芽了。

三十一

二胡来的那天,大家都很高兴。大家高兴的不是因为二胡来了,而是,奖学金发了。

大鸡考试成绩比较好,一等奖;我因为担任着文艺部长,再加上成绩不差,二等奖;三斤良民,虽然笔记充足,因为临考试杀出一耗子,所以,他收集的笔记基本上被大鸡利用了。二胡比较惨,五个学分的高等数学大红灯笼高高挂。

二胡的高数被阴阳先生关闭,实在是迫不得已,换老先生的话就是,如果不给盏红灯,实在对不起二胡那神出鬼没的思维。

考高数那天,二胡看着密密麻麻的积分符号,竟想起了梁枫。联想跨度之大,不能不让我等佩服。他情感所处,不能自己,于是在试卷上写了一封千余字的情书。文笔之美,字字珠玑,情深至处,感人肺腑,让第二学期第一节课上,阴阳先生在台上念得声情并茂,台下掌声雷鸣,经久不息。

奖学金是大鸡我俩今生挣到的第一笔钱,所以,很兴奋。

不过,兴奋了半天,我俩的奖学金便充公了。二胡和三斤说这是不义之财,独吞必有祸患。

他俩说一定要拿我俩的奖学金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为了公正起见,奖学金该有和其无关的人员保管。我俩只好贡献出来,看着二胡与三斤点钱的手,我想象着多少个失学儿童这下又可以继续念书了。

等晚上,他俩便计划出了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到校门口的炖骨头馆去吃。

那天,吃饭的时候,白静和耗子也去了。大鸡怕吃亏,自己也要找了一个去。到了后,都认识,绿豆牙。看着大鸡憨憨地朝绿豆牙笑,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心领神会。这小子有阴谋!

大鸡,姓姬,叫刚!山东烟台人。貌似张飞,心似三毛,唯一的精神食粮就是琼瑶。平时,憨厚温柔,心地善良,班里的学生都叫他鸡妈妈。

席间,我们拿大鸡开涮,还没开始进入正题呢。他黝黑的脸膛便红了起来,灯光下,泛着红烧肉的颜色。

看着大鸡的窘态,我们只好转向了三斤,这个皮不粗,肉不厚,脸皮特结实的家伙。

三斤一直强调有品味的男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审美观,为了配合他的理论,表明自己就是一个有品味的男孩子。他说自己只喜欢深田贡子那类的女孩儿,别得只能欣赏欣赏,每次听完他的高论,我就想这小子以后的女朋友定当漂亮异常,找不到深田贡子,最少也要找酒井法子,没想到现在找了个小眼耗子。

我坐在那里仔细地看了看耗子,虽然漂亮可爱,却没有一点和深田贡子像象的地方,除了性别外。

看着三斤幸福的样子,我明白了,审美观这东西,美是恒定的,观是常变的。男人啊!别拿自己的原则说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三十二

过了五一,学校象条冬眠结束的蛇,开始趁着春暖花开好时节,活跃起来。

先是开了场大学生运动会。开运动会是我们系最兴奋的时候,终于有机会在全校学生面前耀武扬威一次了。说来也怪,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专业气质,这现象就象预谋的一样准确。土木工程系的学生个个都跟民工一样强壮,运动会场上的加油声就能听出区别来。

其它学院的男生出场听到的呼声都是***院帅哥加油,等到我们院的出场大家叫的都是土木猛男加油。不过,我们系的男生也没有辜负了猛男的称号。每次运动会都能囊括各项金奖。

运动会的风光都是他们的事,我从不参加。虽然那些运动员很积极也仍然是暂时的兴奋,没有任何后继效应。我系的男生参加运动会没有太多的集体荣誉感,从大鸡参加过两次后,我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就是想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一下优点,而这种优点往往是给全校的女孩子看的,所以,土木的弟兄们在运动会上都表现的很卖力,有种宝剑出鞘谁得识的悲壮心情。

不过,女孩子喜欢帅哥,女人才喜欢猛男。这一点,这帮天天泡在计算公式里的弟兄并不知道,所以,他们每次卖命拼搏后的唯一结果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除了为系里拿回一堆奖杯外,并没有插柳成荫的时候。

运动会结束后,学校便开始着手大学生文化艺术节了。

三十三

往年,运动会结束,我们系也就完成光荣的历史使命,退下来为艺术节乖乖地做观众,最辉煌的事情就是能不时为各种大型活动客串一下群众演员了。

每次,运动会结束,系里会根据奖杯的数量决定庆功宴上的挥霍程度。正赶上那次大获全胜,所有金杯尽属我有,庆功宴奢侈到了我们系的历史最高峰,幸好把我也叫去一起浪费。

黄导很高兴,黑社会老大一样招呼我们这些小弟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席间敬酒的时候,他肯定了在场所有人的功劳,唯独没有自己,听得我感动不已。暗想以后跟你混了。等到肯定我的功劳的时候,我就想黄导不是有点糊涂就是有阴谋,因为他说,文艺部也功不可没,特别是唐天组织的啦啦队,很辛苦。看着大家所有人劳苦功高的目光,我想,我啦啦了嘛?我怎么记不得?我记得好像开运动会的时候,我一直混在白静她们队伍里了。

还没等我想清楚是不是我在白静她们队伍里热血沸腾喊加油的时候被黄导听到了。黄导便原形毕露了,拍拍我说,下面咱们系就靠你了。上次元旦晚会很成功,这次文化艺术节也一定要……黄导话没说完就被一个酒嗝噎回去了。

吃人家的嘴短,没想到我第一次吃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回去后,我仔细领会了黄导那个酒嗝后面的深层含义,便开始为文化艺术节开幕晚会积极筹备。我告诉绿豆牙她们,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为文化艺术节期间系里各种参赛活动鼓足士气。

绿豆牙自从上次元旦晚会后,每天都满脸成功人士的表情。她听完后,便又开始提议<月光下的凤尾竹>,说信息学院成名作就是这支舞,现在已经成了他们的保留节目,压台用。

我听完后对她这种思维单一的提议感觉失望透顶,甚至想到了系里文艺部前途渺茫。

没等她们分析到关于这支舞的艺术性,欣赏性,民族性……我就打断了她们。我说,据说现在小礼堂扫地的大妈扫地时候扭的都是凤尾竹,而且人家在阳光下比我们在月光下扭得还好。

绿豆牙她们为我的这句话,集体收集了许多诸如独断专行,自我膨胀,鱼肉乡里,失道寡助,土里土气,猪头阿三……的话送给我。我听到她们嘴里蹦出“猪头阿三”这个词,才想明白她们在抗议。我说大家不要说这些没有建设性的成语好不好?我的话没完,大鸡已经和她们嘻嘻哈哈准备去吃饭了。临出门,二胡回头对我说,看你长得象建设。一股子吃里扒外的酸臭味儿!

他们出门时候,我也赶快起身赶了上去。今天有绿豆牙在,大鸡又该请客了。又有饭噌。妈的,对这帮人不噌白不噌。

三十四

如果,把我们文艺部的事情夸张成为艺术事业的话。那么<黑色的太阳更灿烂>仅仅是诱发天赋,而这次的相声<南北论战>才是我们真正找到了感觉。这篇小段子是我在系文艺部很早前一位师兄创作的基础上加工修改而成的,内容比较传统。我一直认为<黑色的太阳更灿烂>是篇好的剧本,也是我认为最得意的。只可惜,那是我们第一次登台,缺少很多技巧,演出的时候,斧凿的感觉很重,而且没有演到本子所刻画的地步与境界。等到<南北论战>的时候,我已经被外院的学生怀疑为我们系去艺术学院请的专业人士了。

当然,后来,我又创作出许多准专业的剧本与相声小品段子来,已经没有了初次成功的激情与喜悦,成了一种麻木后的累赘。

那个时候,大脑象开锅的豆花,随时都溢散出灵感的香味儿。现在想来,人生时光太短,在最有活力的时候,往往是蹉跎岁月的时候。大学四年,我是系里唯一一位可以不用早起跑早操的学生,因为,晚上我要写剧本。这种冠冕堂皇偷懒的代价就是四年下来,身体越来越差。

那段日子是快乐的,快乐地现在每每追忆都有流泪的冲动。

因为没有地方,排练的时候,不是在寝室,就是在食堂,有的时候还选择在马路边,路过的人还以为我俩是从医科大学跑出来的精神病人呢。每次排练,绿豆牙会做观众评估节目的可行性,我和二胡表演。由于相声和小品本身的语言的诙谐性,我们会常常被自己的表演笑得直不起腰来。

后来,中国的相声小品艺术慢慢地迟暮了,失去了马三立,候宝林这样的大师,便断代一样很难后继。我认为笑的艺术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一:演员的特色没有了,二:剧本的内容没有了。产生这两种原因的原因是物质社会,人心浮躁。自己的精神生活都如此贫乏,又怎么能嚅养别人的精神世界呢?

第一次的成功历程如分娩一样痛苦,但,掌声响起的时候,又会让人不知道该用笑容还是泪水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为了纪念那段失去的岁月,从记忆深处,慢慢回忆起来,久远的剧本已经片片断断,辑录如下,以飨读者。

三十五

艺术节开幕式文艺晚会还没结束,校团委书记便在后台找到我半商量半命令让我加入他领导的大学生艺术团。

他叫莫非,听这名字就够艺术的,人长得更艺术,肥胖的脸上象涂了层猪油,肥腻油亮,紫黑色肥厚的嘴巴象裘皮大衣的毛领,炫耀般地外翻着,露出两颗雄壮威武的板牙,俩板牙还个个孤傲,誓不与另一颗为伍,中间离的缝隙能横放一颗芸香豆。据他自己解释说,这都是长期吹乐器的原因造成的,看来吹乐器比吹牛更苦。

他艺术学院学黑管的,不过到了我们学校后,他就是全才了,按他的话来说,自己最擅长的并不是专业,我不知道他最擅长什么,我想应该是唢呐或者萨克斯,因为我听过他吹横笛,跟牛角号一个音,佩服死了我了,看人家那肺活量。

按说学艺术的应该都受不住寂寞。谁知道他毕业后就直接奔一个工科为主的学校做团委书记。二胡分析说,可能是长得太对不起观众,没法参加演出,他又不是男性病专家开热线,广播台根本不会考虑,所以,他就选择了忍痛割爱,不过对工科的学生吹嘘一下在艺术学院的生活,自然会赢得许多羡慕目光。他就很满足了,很成功。不过,来到后,向学校申请资金,购买乐器,自己组建了大学生艺术团,也算小有成绩,被学校领导任命为校团委书记后,陡然成功人士,也敢参加他们艺术学院同学的聚会了。

认识莫非后,我想艺术学院招人的时候,真是不拘一格要人才啊。他说自己长得很有沧桑美,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反驳他一下。因为那年,我19岁,他23岁,每次见它我都想叫叔叔。以后的日子里,绿豆牙一骂我猪头阿三,我就想起了他。

那天在后台那黑哩咕咚的更衣间,我想到艺术团可是对着全校开的,于是就在他唾沫横飞里,胆战心惊地妥协了,变节后还有一丝快感。

加入了大学生艺术团,还被封了一个艺术团剧社社长的职位。我兴奋异常,远远比当初领着绿豆牙她们三个从系办出来时候兴奋。我就把文艺部地事情全部交给二胡了,告诉他以后有点追求好不好,别老想着毕业后做二爷,身子虚得跟开春的萝卜一样,也不怕半道下岗?

我去学校团委开了个所谓的会议,去了后,发现艺术团人真多,不过开了会才知道。又被骗了,大学生艺术团里根本就没有剧社,莫非想让我在里说相声,也好显得艺术团枝繁叶茂。

莫非人模狗样地坐在桌子一侧,唾沫横飞。会议室据说是原来的车库,长年无人管理,老有学生进去谈恋爱,出过几次事故。后来学校想,这里地方大,隔音效果好,适合舞蹈以及交响乐排练,所以,给大学生艺术团了。还专门找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布置成为会议室,空空的,很吓人。莫非刚毕业,还没女朋友,所以每每想起自己艺术学院毕业的,就感叹“花在枝头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估计,寂寞是最可怕的,所以经常招集团里的学生开会,显得这里天天都很热闹,虽然下面仅仅坐着十多人,他也要在自己面前把那几个坏麦克摆上,猛一看挺象那么回事。

这帮学生也基本是群马屁精,都坐在那里认认真真朝笔记本上记什么。其实,这有什么好记的?难道他说点吃喝拉撒睡的问题,还要当精神学习?

我自甘堕落地坐在最后面犯困,四个坐地音箱把整个会议室震得嗡嗡作响,莫非“吱溜~吱溜~”喝茶的声音被功放扩充得象撕裂破布的声音,让人无法困下去。当时我想以后建议阴阳先生上课也制造出点这么难听的声音,可以让多少学生多听会儿课啊。

坐着无聊,我就寻视这里有几个美女。

看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有几个不错,而且梁枫也在这里。不过很快我就不看了,因为她们都没有白静漂亮。

我看着莫非上下翻飞的两片肥厚嘴唇,拿笔在笔记本上画了幅漫画:滚圆的脸上两只眼睛被挤得象两颗痣,猛一看还以为是张屁股,小鼻头下长着两簇茂盛的鼻毛,肥厚的嘴唇半张微合,嘴角流着哈拉子。大嘴前面一排大小长短形状不一的麦克,每个高高翘起的麦克风都被画成了趾高气昂整装待发急不可耐的鸡鸡,争先恐后朝那张大嘴挤来。

画完了,我觉得哪里有什么缺憾。此时莫非正在吹嘘他要跟电视台联系录制大学生题材的电视剧,咱们艺术团到时候自导自演。他极其诱惑风骚地说:“在我面前,我会让你们个个有信心。

我听完,趁着大家激动哗然,便在大嘴旁边引出一句话:在我面前,我会让你们个个有信心。这幅画到我大四走的时候,送给莫非做毕业纪念了。

三十六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莫非把我向大家介绍了一下,算是正式上了贼船,仪式简单地还没山贼们招募兄弟隆重。

在大学,只要会点儿专业以外的东西,这些半瓶醋们就被统统称为才子或者才女。才子和才女是不屑于摆下骄傲的资格的,无论在谁面前。所以,莫非介绍完我以后,他们只是斜眼上下打量我,并没其它表示,看着他们集体一致的痴呆表情,让我想起了18世纪贩卖黑奴的市场。只有梁枫冲我点头笑了笑,因为她认识我,还特熟,做二胡女朋友的时候经常挑逗我,说自己象李文,说我象葛优。

梁枫也算学校的风云人物,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典型的“每周一歌”,最有耐心的时候也是“半月谈”。为此,我常常为二胡因她堕落感觉很不值得。她告诉我说,男孩子的定力是最差的,美女一个眼神过去,他们便崩溃了。听着她的经验之谈,我感觉收获颇丰,只不过,我不是美女,一直没机会实践一下。

莫非让坐他旁边的一位女生以后配合我工作。这女孩子长得满脸旧社会,脖子以下部分却提前进入了小康社会。莫非向我介绍她的时候说她叫姗姗,我第一个念头就想其实应该叫便便。她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前几天我还以为他是老师呢,对她必恭必敬,现在才知道,也是学生,而且还是大一的。据说她文笔特好,每次艺术团的黑板报都是她出,在学校内部刊物——寝室文化报上发过一篇关于面对困难要微笑向前的小诗,还给莫非写过一次发言稿,所以,很受重视。

看着她充满信心地对我咧嘴一笑,我好怀念领导绿豆牙的日子。

会议结束,梁枫说让我送她回寝室。

我唯一继承了父亲的一个缺点就是不会拒绝。于是,我答应了她,还没走几步,她又要让我陪她去学校主楼看画展。

天气真好,阳光象洗过了一样,暖暖地照在身上。心情也舒畅起来,我就又妥协了,跟她一起走,会有许多回头率,不知道是看我的还是看她的。

还没走到举办画展的地方,遇到了白静和耗子。

三十七

父亲说,思维单一的人叫傻瓜。我就是父亲认为的傻瓜,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经常爱怜地称呼我为傻孩子呢。父亲其实比我还傻,只不过,没有比他大很多的人称呼他为傻孩子了,有资格称他为傻孩子的人都老糊涂得连傻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所以,他就只能被人称为傻瓜。

傻瓜的学名其实叫纯洁,这名字只适合白静这样的孩子。

纯洁因为是学名,所以就比傻瓜高上一筹。最少她还知道物以类聚,人一群分这种事。

白静看到我和梁枫在一起的时候,便验证了这个推理的正确性。

不过,白静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她不高兴了,只会嘟起小嘴,翻着大眼睛惹你疼爱。不象耗子,高兴不高兴都让你头疼。

她俩抱着几卷宣纸走过来的时候。梁枫正被我糟损莫非的话逗得哈哈乐,她笑起来的声音远远没有她唱歌时候的声音甜美,有点象计谋得逞的狼外婆,笑着还不停拉我的胳膊,显得很甜蜜。

我正陶醉在来往羡慕的目光中呢,已经与白静和耗子走碰面了。

我一直是半夜不怕鬼敲门的人,这一点是爱情的大忌。其实,误会不容易解释清楚的情况下,最好是学会说谎。但是,我这情况说什么呢?说真话比说谎话更象谎言,说谎话,那就是承认了?

其实,我即使说了谎,也没用,因为有耗子在,她一直相信我没有实话。

我一直怀疑耗子是不是暗恋我,因为,我想什么她好像都知道,总是在我得意的时候被她酸溜溜刺激地生疼。

我甩开梁枫拉着我的手,还没等我开口,耗子已经先下口为强了,问我,梁和胡是不是近亲啊?表妹吗?

我赶忙说,在我女朋友面前别瞎说啊!

白静在别人面前与在我面前截然不同,在我面前,调皮任性,有其他人在便异常娇羞乖巧。倒是耗子,好像我与梁枫在一起吃醋的不是白静而是她。

我让梁枫先走,她竟然说到那边等我,还说晚上一起吃饭。高跟鞋踩着马路极有韵律。

梁枫的话,让耗子这个东北女孩儿抓了把柄。

我一直觉得东北人是浪漫主义的破坏者,还没等你朦胧到火候呢,她已经等不及了。

现在她没等梁枫走远,已经罗列了我许多罪状,最后还为白静总结出了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白静一直沉默。白静长得太甜,所以,我总是看不出她是不是生气了,这一点是我觉得她容貌里的唯一缺点。

我说,这么多宣纸,参加画展啊?我来帮你抱着。白静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我。

耗子说,不用了。想帮我们抱的人多了。

我说义务劳动竞争还这么激烈啊?

白静站住了,低声说,你赶快走吧,人家还等着你看画展呢

三十八

听完白静的话,我很乖地说,好的。就转身走了。

刚走了两步,耗子就跑过来凶巴巴地拉住我说,你有病啊?

我说又怎么了?耗子说,你真傻假傻?你知道白静这几天找你多少次了?

我扭过头,白静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那里,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她已经低着头,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低头不语。泪水洇湿了手里抱着的宣纸,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白静画的国画<江南水乡>,很美丽的一幅画:远处青山含黛,中间烟波渺茫,点点白帆漂向远方,近处的一角浓浓的秋色中透出绿瓦红墙,夕阳里的炊烟惊起一片归巢的寒鸦,旁边还写着: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乡意浓厚,意境十足。

我从白静手里拿过那卷宣纸,用袖子小心拭了拭上面的泪水,递给了耗子。轻轻把白静搂在怀里,白静柔顺地在我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我身上抹。

耗子站在一边说,今天你把我们的小宝宝弄哭了,你把她哄开心了再还我们啊。否则,你就等着你们寝室弟兄为你收尸吧。说完幸灾乐祸地朝我做了个鬼脸,独自走了。

耗子一走,白静便从无声世界到了有声世界,抽抽泣泣,肩头耸动。我搂紧她,她抽泣声也越来越大,一只手往我身上抹鼻涕眼泪,一只手握成小拳头,不停地打我。

过往的同学大多认识我,因为我是他们眼里的笑星。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会喊着我的名字起哄,有两个女生经过时竟然说,拍电影吗?我羞地直想缩着身子钻进白静的怀里。

我说,别哭了,成吗?下次再哭好吗?求求你了,我替你哭好不好?白静就又打我两下,抽泣着说我是坏人,让她哭。还说我是她什么人啊,让她哭?她说自己又不喜欢我凭什么让她哭啊!我听着她这语无伦次的逻辑,心里偷偷地笑了,很幸福。

我低下头,她柔顺的秀发,白皙的脖颈,甜美脸蛋上挂着泪痕,肩头不时耸动一下,显得楚楚可怜。我忽然心里一阵感动,好想亲她一下,于是,我就自做主张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白静羞红着脸挣脱我说你好过分啊!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要哭。

我说,谁让你说我是坏人嘛!

白静的伤心短暂地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哄她开心,她已经象吃足了甜食的孩子,开心起来了。

白静告诉我说这是她第一次为男孩子落泪,还落地毫无价值。我说有价值有价值,最少我有了安全感。白静瞪大水灵灵的眼睛,象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她霸道地说你如果以后对不起我,我饶不了你。不过,这话从白静嘴里说出,毫无震慑力,让人听着不象威胁,象撒娇。

我说,好恐怖啊,伴君如伴虎。

白静嘻嘻笑了,笑完又醋意十足地说,人家还等着你看画展呢?还不赶快去,有人要伤心了。

我说考验我也不用这么没有悬念吧?我要是去了才有人要伤心吧?

白静说少臭美,谁希罕你啊?

我逗她说,好伤心,没人希罕啊,那我去了。

我佯装要走,白静挑衅地说,你敢。

我笑着捏了捏白静的脸蛋说,我那是不敢啊,是不舍得啊。

我说,她是衣服,你是手足,我怎么可能……,我的话没说完已经被白静拧了一下作为我不恰当比喻的惩罚。因为她只知道这句话的原话,牵涉到了老婆和朋友,她来不及想别的。就说,我要做衣服,让她做手足。

她看看到我哈哈乐的时候,她才想起这句话的含义是老婆可以随便抛弃。于是,涨红了脸想不出反驳我的话,说,我生气了啊。

我说那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不生气啊?他说,让我和她一起看画展,而且要我必须拉着她的手,还要让梁枫看到。

我说你不会这么自卑吧?你可以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自己啊。

她美滋滋地说,那你陪我去逛街。我说真俗气,我们一定要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白静翻起大眼睛看看我,说,什么事情有意义啊?

我看到路边的宣传栏贴着一幅卟告,就说,咱们学校一位重量级教授去世了,我们去医大参加她的追悼会吧。

三十九

那天,我不知道二胡在展厅里是不是见到了梁枫,也不知道他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回来的时候,二胡表情极其怪异。坐在床上把琴弹得嗡嗡作响,一首曲子没完便断了一根弦。

我问他怎么了。他怪模怪样地看着我似笑非笑。象是武侠小说里中了旁门左道暗算的侠客。

我害怕了,赶忙问三斤还有醋没有。三斤撇眼瞅了瞅说,病入膏肓,醋已经救不了他了。

听完三斤的话,我后悔不该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扔下二胡不管。我满含内疚地对二胡说,我现在正在扎出我皮袍下藏着的小来,你一定要挺住啊。然后又求三斤说,高人,救救二胡吧,我已经准备好卖儿卖女,砸锅卖铁了。

三斤明显是感动了,从床上坐起来,对二胡说,看在老四的面子上,今天,我决定尽我平生所学,要士为知己者不死。

然后,对我说,现在救二胡只需一服药,不知道你能不能弄来。

我拍了拍胸脯说,上天山采雪莲,爬长白挖人参,下东海取龙珠,混苗疆偷毒蛊……千难万险,在所不惜。为了配合我的英雄相惜,侠义之气,二胡开始用那缺根弦的琴弹<笑傲江湖>主题曲。

三斤神神秘秘地说:“酒”!然后又补充说,楼下小卖铺的就行。

妈的,又被他俩耍了。看来今天跑不了给身体补充点酒精了。

大学里,我们寝室穷开心地很,经常会找些借口开开荤,不仅仅满足嘴的需要,还有精神追求,诸如就地取材组织过舞会。

大二后半期的时候,大鸡和三斤迷上了跳舞,自己又不敢去学校组织的舞会,怕丢人。寝室里把桌椅板凳挪开了,也有点地方,于是,周末几个女生到我们寝室开会,我们就张罗着跳舞。大学里台灯比较多,每人都会有一盏,我把几个台灯串连起来,灯泡用从宣传部拿来的彩纸裹住,挂在寝室的几个角落,然后,我就负责不停闭合开关,很有舞灯与霓虹的效果,不过,灯泡经常烧掉。

我负责灯光,二胡负责音响。他们每次都跳得乐此不疲,后来,对面的联谊寝室也加入进来了,绿豆牙也不时拉了几个女生来,队伍壮大了。对面寝室也把台灯贡献了出来,设备充足了,我设计了两条线路,一手控制一个开关,交替闭合。竟然弄出了迪厅的效果。

他们蹦迪蹦得我每次手酸胳膊疼,楼下寝室用拖把把楼板捣得咚咚乱响。

当然,逢不上周末,我们四个就会开个和早餐一个价位的小宴会。我们称之为小搓一顿,我们的目标就是再搓再厉,长搓不懈。

那天,我们为了挽救二胡,达成协议。我和大鸡买酒,二胡和三斤买下酒菜。

酒,好买。到楼下小铺就能买到。买下酒菜菜就不容易了,要到穿过两三条街道到夜市去买。

等他们俩买菜的工夫,大鸡已经就着一块臭豆腐喝了半瓶小烧了。

喝完了,他把半杯白开水倒进瓶里,问我是不是和刚才一样多了。

可不敢得罪大鸡,否则他会罢买早餐,罢洗衣服……迫于他一贯叫嚣罢诸多为集体服务做义务的淫威。我什么话都没敢说。

不说也好,因为可以让二胡和三斤也高兴高兴,他俩喝完了说现在酒量越来越好了,赶上原来的两倍多了。到好几个寝室说过自己能喝,很自信。

四十

画展结束后,我多了一项任务就是做白静的义务保姆。

早上要打电话叫她起床,然后一起去买早餐,吃完了要把她送到教室,然后再去找自己的教室,不过,我一般把她送到教室后,就直接在她们教室上课。白静很高兴我这样做,当然我也很高兴。白静高兴是可以不用下课了再去找我,我高兴是她们的课,我可以不用听,而且心理上没有内疚感,还有就是他们系的漂亮女生真多,当然,丑得也不少。趁着白静听课的工夫,我可以给眼球增加点额外营养,顺带着比较一下文科的丑女和理工科的区别。

当然,这是比较幸福的一面,还有不幸的就是要陪她上晚修,上完晚修送她回寝室。

其实,陪她上自习应该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因为大学里的爱情都是在自习室里升华的。不过,我们自习的时候,却被白静要求不准和她说话,不准和别人去聊天,不准不陪着她……好多不准哦,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老红军。每次看着她低头看书,理都不理我,好痛苦。

文科的学生努力学习的唯一的一门课就是外语,而且白静打算出国,所有,更要努力了。自习的时候,她唯一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就是逼我和她一起学外语,而且对此坚持不懈。

外语,特别是英语。我至今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我会用十四种语言说“我爱你”,偏偏学不会这种据说很有用的学科。英文这种字,抽象地我都想象不出拉丁语系民族的祖先当年有没有形象思维。当然,我也听不懂,每次考试时候,听力录音还没开始进入正题,我基本完成了这二十个选项。

自习的时候,我看看白静,看看英语单词,蒙了!

这种义务保姆其实很麻烦,有点象传说中的婚姻,进去不进去都特别抹杀人的想象力。虽然如此,这还是男孩子精疲力竭争取来的。唉!时代不同了,男人苦啊!

我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想象小鸟在天空飞翔。

四十一

我上自习和上课一样,一半时间用来神游,一半时间用来回忆神游的内容。因为这个毛病,所以,几年受教育结束后发现自己的想象能力特别发达。

平时我很少上课,想象力全靠和白静一起上自习时候培养的。那时候,我的思维就象中了病毒的电脑,经常把互不相干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我甚至能想到英语起源于汉语。

看着白静自己学习累了,或者逼我背单词的时候,我会告诉她,其实,英语这东西完全就是汉语的地方方言。她瞪大眼睛象对待天外来客一样好奇。

为了能换取我们俩在一起自习时候的一点自主权,我会讲给她。我说,世界上几乎所有民族起源于中国,所以,他们的语言也就是汉语,只不过,因为地方差异,又年代久远,所以谁也听不懂谁的话了,各自为政,成了一种语言,就象浙江人听不懂粤语,而苏州人又听不懂温州话一样。就英语来说,完全就是来自于江南方言。

白静在苏州长大,所以,听到英语出自于江南方言,更加好奇,忘记了学习,逼我讲给她听。

我就随便翻开一页英语单词,指着“many”,问她,这单词认识嘛?她打了我一拳说,去死。我说说,错。这单词不是“去死”的意思,是“很多”的意思,其实,也可以算是副词“很”的意思。白静就笑,继而再打我一拳,说,讨厌,那这是江南方言嘛?我得意的笑了,说,当然了,你平时经常说我“蛮坏”,还说“蛮喜欢我”吧?白静翻我一眼说,别转移话题啊!我说没有啊,这里的“蛮”其实就是副词“很”的意思。发言也和“many”一样。

白静眼睛更大了,开始表现出了浓厚兴趣,却又装作对我的歪门邪道不屑一顾。说,这完全是巧合啊。我说有这么巧的合嘛?她说,不信,要用汉语说一句我。如果,我能用英语解释清楚,她就认输,乖乖做我女朋友,不再逼我做什么。我说,好吧!

她大眼睛转了转说就“吃什么”这句吧。

“吃什么”。是我们每天自习累了,白静去买冰激凌时问我的一句话。我估计她是准备买冰激凌了,所以,反射出这么一句俗气的话来,提前用这里了。我说,这句话也太本土了吧?你能不能说点与国际接轨的语言啊?

白静撇撇嘴,得意地说,就这句。

我想了想说为了证明我的观点具有普遍性,就用这句好了。我看看白静,她已经做好幸灾乐祸的准备了。

我说,你小时候在上海生活过,你告诉我,这句话用上海话怎么说。白静想了想说:“依掐撒姆是”(音译不太标准),我说就是了,你发的第一个音“依掐”其实是“eat”的变种,几乎是一个音。而后面的“撒姆是”如果带上语气,其实是“something”的音。连起来就是“eat something”。音同义也同!

白静满脸惊异,崇拜地看着我不停地说“咿?!咿?!……”象个可爱的孩子见到了新奇的玩具。

她心服口服!对我这种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她永远没有免疫力。

我的解释,并没有让白静兑现刚才的承诺,转眼就忘记了,而且变本加厉。说,她现在觉得更加应该逼我好好学习了。说我其实挺聪明的,好好学一定会大有作为。还说她舅舅在外交部,她姑妈在中国驻荷兰大使馆做参赞,让我和她一起出国。并且要我以后上自习的时候不准胡思乱想,更过分的是,要我必须每天完成八篇阅读理解,她要检查。

天啊!终于明白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她不管我答应不答应,自己便替我决定了。这让我想起了一战结束后,在凡尔赛宫签订合约的中国政府。

为了补偿因自己毁约对我造成的精神损失,她说请我吃冰激凌。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她忽然快速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她亲完后羞红着脸跑开了,我当时就忘记了刚才自己做为战胜国而接收不平等条约的郁闷心情了。

我还沉浸在对刚才瞬间甜蜜的回忆中呢,梁枫过来了。

四十二

梁枫和白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前者如火,后者似水。梁枫一个眼神能把你燃烧起来,白静一个微笑会洗净你的灵魂,同时纠缠在她们俩人中间,你会明白水深火热的真正含义。

梁枫说爱情只有在两种阶段最让人珍惜,一种是追求,一种是失去。她怕伤害,她希望大家珍惜自己。所以,她永远处于被人追求与分手的阶段。二胡说她是感情的自然主义者,随心所欲,不加约束。当然,二胡是唯心的,失去了竟然还能想出个感情的自然主义为自己的失败开脱,如果是我在不停地换女朋友,他是不会想出感情的自然主义的,他只会想出感情的动物主义。

我从白静那飞速的吻中,刚缓过劲儿来。梁枫已经到我身边了。

她暧昧地看着我,说,好久不见了。我只好报以更加暧昧地笑,反正谁也不理解什么意思。

不过,她自作聪明地把这种模棱两可的笑理解为了色迷迷,问我,想她了嘛。她一直是个干脆大方性感漂亮的女孩儿,这一点对于我们学校绝大部分男生来说,他一句暧昧的话足以让这帮长期过着意淫式爱情生活的苦难弟兄们想入非非。

我说想啊想啊……话还没说完,白静拿着冰激凌已经走到我身边了,我忙改口说,想得我都想不起来了。她们俩都开心地笑了,我闹不清楚她们俩都是为什么笑,或许是因为这句话本身可笑,也许是因为自己觉得各自在心理上占了什么便宜。

白静把冰激凌递给我的时候,我把她搂进怀里,告诉梁枫,这是我女朋友白静。

白静象个温顺的小猫,在我的肩膀下,朝梁枫笑着点了点头。

我能从梁枫眼睛里看出她很喜欢白静,是那种女孩子对女孩子的喜欢,由衷地纯净地喜欢。那一刻我忽然感觉梁枫其实也很可怜。

梁枫看了看我,或许她想说,你小子能找到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不过,她只是笑了笑说,艺术团好几次开会你都没去了,莫非让大家通知你,今天要开会。你现在去还能赶上。说完就和我们道了别,一个人走了。

白静因为了了上次画展时候的心愿,所以,更加高兴。不停的说我好可爱,以后一定听我的话,乖乖做我的女朋友。还催我赶快去开会。

我听她催我去开会,想起了飞出笼子的小鸟。不过,我还是不能被喜悦冲昏头脑,最少要麻痹她一下。我说,我还要做阅读理解呢!白静嘻嘻笑着,捏着我的鼻子说,你好可爱哦。今天,我替你做就是了。你去吧,别忘记放自习时候来接我回去就行。

四十三

艺术团的会是莫非寂寞难耐的产物。我去的时候,他唾沫横飞正吹得兴起。

莫非是个博学的人,最少在艺术团的同学眼里。开会的时候,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外加计划生育,旁征博引,东拼西凑。让你的大脑跟着他翻飞的嘴唇变得结结巴巴。

他看到我的时候,想起了我入团后,很多次没有参加会议。他对我这种自由散漫,素质欠缺的行为极为不满。于是随着我的到来,嘴巴便由眼睛主导了,开会的内容也从正在讲的话题转到了大学生素质教育上来了,而且从素质教育说到了纪律,从纪律说到礼貌,从礼貌说到社交,从社交说到社会风气,从社会风气说到性开放,从性开放说到教育,从教育说到早恋,从早恋说到犯罪年轻化,从犯罪年轻化说到恐怖主义,从恐怖主义说到第三次世界大战,从第三次世界大战说到外星人入侵地球,从外星人入侵地球说到恐龙灭绝,从恐龙灭绝说到人是泥鳅变的,从人是泥鳅变得说到人性奸猾,从人性奸猾说到社会风气,从社会风气说到社交,从社交说到礼貌,从礼貌说到了素质教育。

天啊!转了一圈竟然又转了回来,这种收放自如的讲话艺术真有种形散神不散的意味。

听完他兜了一圈话题回到原地,再看看这帮坐在那里开会的人。我明白了,一个无聊的人开会,会复制出N个无聊的人。

他说完素质教育便开始批评说艺术团里有些同学很多次开会都无故缺席云云。我恍然大悟,原来兜这么大一圈仅仅是想批评我很多次开会不参加的事情啊?

我大脑里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蹦出了幽默这个词。莫非长得就够幽默了,没想到人本身就是一个幽默。他终于表达清楚了批评我的意思时,我却想乐了莫非开始继续自己刚才所讲的话题,我继续陷入无聊。坐了一会儿,我开始怀念和白静一起上自习的时光。破天荒感觉学习其实挺快乐的。看来,人还真是失去了才感觉美好。

我听了会儿,感觉莫非今天不会讲出什么值得听的内容了,就想偷偷溜出去找白静继续自习。

还没等我起身,梁枫进来了。

梁枫挨着我坐下。我说你不是自习呢吗?她说没有,她去自习室其实是找我呢。

我沉默无语,斜仰着脸,茫然地看着破旧的天花板,因为防渗的失败,天花板的一角被洇得象滩尿渍。

梁枫拉了我一下,说,想什么呢?我说在想哪种死法最舒服。她笑了起来。我想多么残忍地女人啊,听到我想死就笑。

“其实,感觉和你在一起挺快乐的。”她笑完后,满带忧伤地说。

“是啊,我的痛苦总是建立在别人的快乐之上。”“白静挺不错。”“二胡也不错。”“你什么意思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什么说我们就是有情人?”“因为他很喜欢你,真心的。”“真心喜欢我就是有情人,就必须终成眷属吗?”“最少我这样认为。”“哪我很喜欢你,真心的。”梁枫狡猾地笑了,笑中还带着一种凄楚。

“……”我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看了一眼梁枫,她正同样斜仰着脸茫茫地看着那片尿渍,好像那片尿渍里孕育着某些希望。

言多必失。我正在为自己掘了陷阱,自己跳进去懊恼时。莫非点了我的名。

他发现我在下面和梁枫窃窃私语,感觉自尊受到了打击。就叫我到前面来坐。

自尊过强的人就是自卑过强,这一点他差黄导远了去了。

我站起来,对梁枫说,我到前面去了。就走了过去。莫非旁边的珊珊看了我一眼,挪动圆滚滚的身子让出一个地方,让我坐她身边。

我一直纳闷这个珊珊为什么总是要坐在前面,而且在莫非旁边。难道是因为两个人有夫妻相,同胖相吸?我考虑着这个问题在她的旁边坐下。

莫非说学校文化艺术节闭幕会的节目选定和排练工作基本成型,现在就差语言类节目。唐天你和珊珊商量一下,赶快定出来,马上投入排练。

珊珊听完赶快往笔记本上记什么。

我看了看坐在后面的梁枫,开始构思小品的剧本。

四十四

和白静一起自习的时候,我们又添了一项新的乐趣,就是编写剧本。

我们互相补充,其乐无穷。我跟着白静学英语,白静跟着我学写作。

我对白静戏言这种日子是典型的你织布来我耕田,你学习来我去玩。

一个月下来,白静发表了一首英文诗歌<飞翔的心>,我用英语为英语角周末沙龙写了一篇大话版的<罗密欧与朱莉叶>小品剧本。

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日子是一种精神鸦片,随着时光的流失侵蚀着人们的感情阵地,等你想回头的时候,已经中毒很深,无法互相摆脱。有人说这时的感情象伤口愈合后,长进肉里的纱布,任何小心翼翼地分离都会让人撕心裂肺地痛楚,于是,这种感情被称为了爱情。

完成了那次晚会的剧本时,我的爱情也完成了。

那篇小品叫<跟着歌声一起飞>,讲述大学校园里一对恋人的故事。里面的女主角有白静很重的影子。她喜欢得很,里面的对白就是我写男主角的,她写女主角的。

完成后,我才发现这小品让艺术团的人演起来难度好大的,因为这是量身定做的剧本,还有谁能比白静更适合演的呢?但是,白静很害羞,怎么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登台,而且我也不愿意让白静登台。她在舞台上一亮相,以后得招惹多少色狼注意啊!

找到莫非,告诉他,现在需要找个女主角。莫非说,可以,你通知珊珊让她和你一起演。

听完莫非的话,我象被拔了气门的车胎。我说,这剧本里的女主角需要有飞的感觉,你看,我这体格能抱得动珊珊,然后飞起来嘛?

莫非看了看我,责怪说你怎么这么瘦?那语气好像珊珊那身形是美好的,我却破坏了大自然的和谐。我想告诉他一些关于胖的坏处,看到莫非比珊珊还胖就又把话咽回去了。

我说这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吧。

回去后,我告诉白静让她帮我物色一个演小品的漂亮女生,白静瞪大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象是在研究宝石里的是不是有瑕疵。我象经验丰富的地下党一样平静地让她观察着,然后告诉她,放心吧。我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白静听完就打了我一拳说,贼心也不准有。我说是哦,这世道又没比你漂亮的可偷,要贼心做什么?

白静嘘了口气,说,好吧。帮你一次!第二天晚上她真领来一个女生,竟然比珊珊还丑。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支持他的女人了。我对白静说,这样的我还用你帮忙找啊?我干脆找二胡男扮女装好了。白静翻了我一眼说,还说自己没贼心,就知道你经不得试,演戏嘛!又不是恋爱,干嘛找漂亮的。人家不是很可爱嘛?她不顾我是不是同意,替我定了这个角色。

排练的时候,莫非看完了后脸色铁青地说,这是<跟着雷声一起滚>吧?我说,没办法啊,找不来演员嘛!

莫非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对珊珊说,让学生会的人通知经管系所有漂亮点的女生,晚上到大学生艺术团开会。

不知道莫非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号召力。也许是因为,经管系的女生以为要组织她们到电视台参加欢乐周末节目呢。那天晚上,经管系几乎所有美女都去了。

我进去的时候,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男怕入错行!

四十五

学校就像一个管理极为混乱的百花园,虽然满地枯蒿野稗,但是翻腾翻腾也没准就能找出许多奇花异草来。看着这满满一屋的女孩子,我想起罗丹的话,生活缺少的不是美,而是发现。这么多的漂亮女孩子,平时竟然一个没见着。她们都藏在哪里呢?

想起了我们系的那些苦难兄弟们,我开始难过,如果能打包多好啊。

莫非在艺术学院没有被熏陶出艺术家的气质,却有点象街头肉肆里的屠夫半路改行做了草寇。

我到艺术团的时候,这些被认定为漂亮的女生们正听他吹嘘什么。

看我进来,他停住吹嘘,对她们说这位是咱们大学生艺术团的剧社社长,因为演出需要,他要在你们当中挑一个演员,你们跟他好好配合一下。然后,转头对我说,唐天,你看上哪个就挑哪个啊。

听着莫非的话,我更加认定他先天具有土匪气质。一句话就把面前这百花齐放的诗情画意破坏干净了。

莫非让我坐在中间,让她们围坐一圈,然后告诉她们因为剧情的需要,你们现在就是唐天的女朋友,一个一个试,大方点,尽快进入状态。

莫非坐在桌子上,肥大的肚子挤得要暴出来了,他努力的向后仰着身子,居高临下看着我们,亲自把关。

这些女孩子们每人拿着一份剧本的复印件,嘻嘻哈哈毫无拘束,几十双目光超近距离地集中在我身上,象在观看新奇的生物标本。我低着头想起了小时候在阳光下拿凸透镜照一只小蚂蚁。

第一个过来的女孩儿叫丑丹,很奇怪的名字,认识她之前从没听过有姓丑的。她虽然姓丑,人却很漂亮,她站起来搬着凳子坐我旁边的时候,我看到她身材高挑,一双平底运动鞋外露着玉石般光洁的足踝,穿着牛仔裤,裤脚破碎,可以用褴褛形容,半截光滑的小腿毫不委屈地裸露在灯光下,上身穿紧身的体恤,把他那身材衬得更加完美,她皮肤白皙,瓜子脸蛋也象身材一样修长,棕黄色的头发象农民胡乱堆在一起的稻草,乱蓬蓬垂散下来。

她话不是很多,表情冷冷,却有着磁铁的作用。

四十六……

“你为什么背着我爱别人?”“怕你吃醋唄!”“千万里,我追寻着你。”“那你等待着忍受单相思的痛苦吧!”“早知伤心总是难免的,我又何必一往情深。”“不受伤害,怎么能成熟。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丑丹坐下来后,看了我一眼,翻开剧本随便找了一段,便开始和我对台词。既没有感情酝酿,也没有对台词熟悉的前奏。

她俊俏的脸蛋象盛开的雪莲花,让人不觉会想起冷艳。这段台词,从她嘴里出来,没有幽默的效果,却让人有种隐隐心痛地酸楚。

我想提醒她注意一下语言的感情色彩时,莫非叫停了。

莫非从桌子上下来,说,一定要投入,唐天就是你的男朋友,完全投入,要生出幻觉来,看到唐天你大脑里最先蹦出的词就是白马王子,只有这样才能演好。你们先和唐天培养培养感情再说。

我听完以后,忽然感觉莫非好可爱啊,而且艺术感悟力好强啊。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我扭过头去,准备回报给他一个微笑时。他又说让我们在这里先找找感觉,自己这几天痔疮犯了,坐不住,出去转转。莫非永远是一个到不了火候的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把一切美好都破坏地一塌糊涂,就象品尝佳肴地时候,当你吃到兴起,准备夸赞汤鲜味美的时候,却看到从锅里捞出了一只死耗子,让你只剩下恶心的份。

莫非摇摆着身子走了。我对大家说,莫老师喜欢行为艺术,大家别介意。

漂亮地女孩儿大多是放肆的,我话音刚落,她们便开始无法无天,象群入籍了花果山的猴子,尽情地耍弄我。

她们七嘴八舌地问我她们演的时候要把我当白马王子,那我把她们当中的谁当做白雪公主了。我是不是演过<黑色太阳更灿烂>.趁着莫非不在,能不能先给她们说段相声。问我们剧社还要人嘛?她们几个里我准备挑谁,现在感情这么投入,演出结束真喜欢上我了怎么办……

我象一个掉进藏宝窟的盗贼,除了亢奋什么都忘记了。我应接不暇,语无伦次,心跳加速,额头沁汗,她们却开心地不停大笑。

我感觉自己象装进笼子里被人逗地熊猫,大脑被她们蹂躏地如过度放牧后的草原,实在受不了这么能闹的女孩子。我想起了古代的帝王,后宫三千佳丽那该累啊。看来干什么都有痛苦,有快乐。只是快乐与痛苦谁占的比重更大而已。

我的思维被她们搅得无法连续运转,我借故内急,想逃出去清理一下大脑后,回来再战。

我笑着打开门,梁枫正斜靠着门框,斜视着楼顶的的灯轻声唱着:……

当寂寞再次涨潮心痛无处停靠我知道我会一定会赢过这煎熬每当思念又见低潮我就会想到曾拥有过的美好能放的下不等于忘的了爱过了才知道伤过了才明了结局无可奉告等云雾散了心才会想到怎么逃都躲不掉……

四十七

人总有展示美好一面的欲望,所以,美女大多喜欢做公众人物,比如演员,模特,或者形象大使。男人的哈拉子是女人培养自信的最佳土壤,做公众人物能尽量多地获得土壤。那次,看着她们热情洋溢想把我培养成她们的白马王子,我知道她们只是想骗我自作多情一次,逗她们开心。真实的目的不过是想到台上俘虏一些拉哈子。

为了保证自己是一个感情专一的人,必须用最坏的恶意推测自己喜欢的女生。这是白静教我的。

那一天她们大多表示我很可爱,我想,也许她们只是想借机做一次公众人物,赞美我的话不过是糖衣炮弹,我想把糖衣留下,炮弹还回去,可惜我行为和思维分了家。

在一张张迷人的笑脸前,我不知道该如何挑选这一个名额,感觉她们中的每一个都特适合演,也许是因为我平时主要接触男孩儿的原因,没想到女孩子漂亮了有这么多相似的可爱之处。看来,可爱和魅力都是相同的,美女的美丽各有各的不同。现在想来,我当时已经失去了挑选演员的本来含义,这种思想也为以后我们系那帮色狼们称呼我九世野鸭奠定了基础。

我是一个极端的人,在难以抉择的事情面前,或者一个都不能少,或者一个都不要。那天,我趁着莫非不在自做主张选择了前者。

等后来莫非问我选的谁时,我说剧本已经改了。改成了大型的歌舞小品,那天去艺术团开会的人都被选上了。莫非翻着鼓鼓的眼睛看了看我,对我的私自作主十分不满。不过,当他看完我们的排练后,砸砸嘴,把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用满脸的褶子勾画出一副很高兴的表情。

他一向喜欢大场面,向我借盗版碟的时候,就常常说,不是大场面的不看。

对此,他有个心病。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正值意气风发,一心作为的时候,曾经张罗着排一场高质量的大学生话剧,排的时候,还专门到他的母校请专业人士来指导指导,指导指导前去骨头馆吃,骨头还没啃完,学校通知不再搞那场话剧。莫非沮丧透顶,失去了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并没什么,关键是那次吃酱骨头花费不少,让他每每提起都说,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每月才多少工资吗?

所以,他对我们这规模较大的歌舞小品赞赏有加,忘却了我违背过他的意志,感觉有我在艺术团,他会指日迁升。

看着莫非肥胖的脸上春风洋溢,我便适时地说,你不早说过让剧社早日成长起来吗,正好有这个机会,她们这次演出结束后,就都留在剧社好了。

莫非听完我的话,醋意横生,说艺术团现在还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如果真的把规模弄这么大,那就把剧社总部放他的宿舍好了。说完后,还用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高尚表情来配合。我用君子之量度了他的小人之腹后,说不行吧,她们大多是女生啊,在你宿舍里,很不方便我们工作的。不然问问她们想不想让剧社放在你的宿舍里,好吧?莫非象是当众被人拔光了衣服,说,不行就不行吧,我也没别的意思,你来决定吧。

听完莫非的话,我更加认定了他是别有用心。

不过,这并不影响莫非在我心中的形象,因为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远比这差。

那天排练结束后,我问她们愿意不愿意加入剧社的时候,她们竟然全都同意了。她们感觉这里很好,玩着很开心,而且还为自己不学习寻找了一个充足的理由。

大学四年,我见过许多空虚无聊的人,他们活在精神自虐的境地。为这种现象,我想过很久,他们也许是无法找出合适的理由原谅自己的不勤奋学习,所以,自我认定自己是一个活着的干尸,并为自己只能浪费父母的血汗而畸形地惭愧着。其实,某些时候,这并不能怪学生自身,大学里有几个人清楚自己应该学什么呢?

在迷茫与无聊中行进,只能让人堕落,这种堕落久了,人格也就腐烂了。记得二胡和梁枫分手后说过,大学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把纯洁的孩子招集进来,什么时候把你弄得污脏不堪,什么时候再把你放入社会。为了配合二胡,三斤更是发表了惊人的言论,他说火车站就是社会的肛门,每当七月,那里将会向社会排出大量的粪便。这句话,让我们全寝室哑口无言。

但是,我们社里的人全都活得很开心,因为她们有了原谅自己成绩下降的借口,我们是自己欺骗着自己的干尸,欺骗这东西,如果谜底不被揭开,被骗的人永远都是幸福的。于是,我们比着其它人多了一份快乐。

这种欺骗让我一直保持着纯真,也就是别人常说的穷开心。

四十八

我是一个怀旧的人,为了能以后回忆人生的时候感动自己,总是提前为一些值得回忆的事情安排个好的情节。比如初吻吧。我就一直比较着在什么样的浪漫气氛里,和最心爱的女孩子消费掉最好。黄叶纷飞的林间小路上?雪夜的路灯下?在南湖划船双双落水后?生日宴会的烛光里?……为了能等到最美丽的时候,我一直坚忍着。和白静最情不自禁时,也只限于在她脸的两侧快速活动一下,如蜻蜓下卵。当然,能那个坚持到现在的最主要原因是,就这种蜻蜓点水般的亲密活动,白静也从来不给我机会接触她两颊中间的下方位置。

由于我的怪异,白静的羞涩,所以,我一直相信我的初吻会浪漫地让人头晕。没想到,我下了这么大的工夫却被梁枫这么轻而易举给破坏掉了。应了父亲的那句话,等你找到枕头,天都亮了。

等我意识到自己最少应该把她推开的时候,梁枫已经完成了接吻的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

我推开她,傻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得意地看着我说,你是第一次?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一时想不出她问这句话的意思,于是,故作老练地说,切~怎么可能!?很多次了。

梁枫嘴角向上挑了一下,明显知道我这底气不足的话是谎言。她说,你要记得你是一个负责的人,需要对我负责的人。

这是什么世道啊?梁上君子从人家房顶掉了下来,还要求房主赔偿医疗费用。我用她刚才的表情,嘴角向上挑了一下,说,不可能的。

梁枫凑近我,盯着我眼睛看了一会儿,坚信地说,你和我是一样的人。白静不适合你的,我给你时间去和她解释清楚吧。然后,又摧毁性地补充了一句,男人是最虚伪的动物。这句话伴随着她的神情,竟然把我需要反驳的话,全部都噎了回去。

她站直了身子,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说,负责的人,去继续选你的美吧。下自习我来找你。

梁枫走了。剩我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我觉得刚才的一切好像是一个玩笑。发生过吗?

我回到屋里,这帮女孩子嘻嘻哈哈闹得正凶。看我进来,便说,唐社长,我们刚才在门口已经找到白马王子的感觉了。现在开始吧。

听完她们的话,我头都大了。赶忙问有没有学工商管理专业的。

一定要赶快骗出可能走漏风声的消息源,设法堵之。父亲追上母亲后得出过颇有成就感的结论,说,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是笨的。但是,今天这一帮却精灵古怪,没等我问完,她们便七嘴八舌接上了话,说,唐社长,放心吧,我们会为你保密的……是啊,刚才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唐社长刚才出去了吗?……然后,我淹没在她们充满幸灾乐祸,而且又快乐异常的笑声中。典型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我无心选什么演员,而且,选谁啊?万一得罪了哪位,我就完了。

我对丑丹说,你把大家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统计一下。今天来的人,全选上了。

她们一片哗然,说,这么容易啊?社长不会另有企图吧?

我说,大家严肃点,今天感觉你们都特有天赋,我难以选择,正好有这么多可利用资源,我准备把剧本改一改,咱们来一个大型的歌舞小品。

那天,我顺带着在广告时间,把剧社壮大了。那天去的女孩子一个都没有跑,全都成了社员。包括两个坐在那里等应选同学一起上自习的。

等后来莫非问我选的谁时,我说,谁都选上了。他以为听错了,看我一眼说,你说什么?我说看她们表演素质都挺好地,我把剧本改了,改成大型歌舞小品了。莫非翻着鼓鼓的眼睛看了看我,对我的私自作主十分不满。不过,当他看完我们的排练后,砸砸嘴,把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用满脸的褶子勾画出一副很高兴的表情。

他一向喜欢大场面,向我借盗版碟的时候,就常常说,不是大场面的不看。

这下,大家都满意了吧。

四十九

寝室里新添了一台电视,从楼上大四寝室里五毛钱一斤买的,卖给我们的寝室推销性质极强地说,它历史悠久,是中国第一批进口的电视机,荷兰货,还是木头外壳的。于是,我们带着考古和收藏的双重价值观念很识货地抱了回来。刚买回来的时候,我们当收音机用,因为只能收到一个台,还没有画面。后来觉得当收音机太浪费空间,我和二胡拆开修理了修理后,终于能看到图象了,不过,需要有人不时地在电视上或者放电视的桌子上捶两拳配合配合才能正常播放,后来为了节省空间,我们用绳子把电视吊在暖气管道上,看的时候,没法捶,就需要在天线上挂只袜子。再后来,电视天线就成了二胡晾袜子的地方了。

这一个台属于地方的台,广告多,节目少。我想再修理出一个台,二胡说,能看新闻和爱情面对面已经不错了。二胡喜欢看爱情面对面,一个无聊的节目,让几个没有恋人的人,或者故意做秀的人,现场寻找自己中意的,变相的集体征婚。二胡看过几次有师大的漂亮女孩儿也去参加这节目后,他就开始感兴趣了,期期不拉。我和大鸡只看新闻。幸好和二胡的节目不冲突。

九八年,国家多灾多难。那个夏天的新闻全是灾难。全国各地洪水肆虐,浊浪滔天,三军奋战,财物募捐。我的家乡也属于严重受灾范围。

初吻丢失后,我怕和白静上自习时遇到梁枫后麻烦。便以国难当头,无心读书为由,跟白静请了假,整天猫在寝室。

寝室里,每天都是大鸡,二胡和我,时不时有绿豆牙过来,她和大鸡有点持久战的劲头。这么久了,情投意合却迟迟不见升温,二胡都替他们着急。问大鸡到底怎么回事。大鸡说老四和三斤都各自去陪自己的女朋友,他如果也过早恋爱后,去陪绿豆牙。让二胡一个人在寝室呆着,该有多孤独啊。

二胡听完,感动地鼻涕都出来了。

于是,我们大家就一起指责三斤,说他重色轻友,是寝室分裂主义的罪魁祸首。

三斤自从追上耗子后,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俩人恩爱地形影不离。晚上下自习三斤把耗子送到女寝楼门口,看着耗子进去,他回来后还要跑到传达室再给耗子打电话问耗子到寝室了没有,于是耗子在从六楼跑下来接电话说到寝室了。就这样的粘着,还写情书交流感情。我们常常说三斤培养爱情之花下的工夫顶上袁隆平培育杂交水稻了。

三斤写的情书,我们都看过,带有论文色彩,颇有研究价值。说什么,耗子分三种,他独爱杨熠这类型。而且还分析了耗子的特性,说耗子在英文里有rat,vole,mouse三种。第一种是强盗类型的,整日出没于下水道,头顶白菜叶,被黑猫警长四处追逐的;第二种是附庸风雅的,整天隐居山野,调素琴阅金经,没事开party,特小资的;第三种是小巧玲珑,精灵可爱米老鼠家族的。当然,他女朋友就是属于mouse了。

看完三斤的情书,我们感叹说,要想尽快过四级,不找个女朋友还真不行。

那天,二胡看完爱情面对面后,不住地向大鸡我俩感叹命苦。说什么怎么这期节目里那么多美女还没有男朋友。我怎么连有男朋友的美女都见不着啊。

我躺在床上说,那是你没找到地方。然后,告诉他俩前几天选美的事,而且说把她们全部都招进我领导的剧社了。

我漫不经心的话把他俩刺激地象被捅了窝的马蜂。说我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们系百年的清誉就这样毁在我手里了,亏对列祖列宗啊。

懒得理他们,我知道他们最大的理想就是做那颗老鼠屎。因为他们一边谴责我,一边对我威逼利诱,让我同意他俩也加入我们剧社。

等三斤回来的时候,他们俩拉拢三斤要通过寝室二号决议,要以三票通过,一票反对的绝对优势让他们都加入剧社。

三斤听完后,对我说,你小子长能耐了啊?艳福不浅啊?你做这种事对得起白静嘛?

自从白静逼着耗子把那封情书按标准答案填写后,三斤就一直和白静站在一个立场。完全忘却了,如果没有我,白静是不会帮他的。饮水不思源的家伙。

我说,我也是百花丛中只取一朵啊。三斤听完后,看了看二胡又看了看我,说,你个披着羊皮的狼,留着时间给白静解释去吧。说完就换了拖鞋往卫生间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我说,耗子让你明天找她一趟,她有话问你。

五十

耗子在我面前从来没有三斤认为的mouse形象,倒是挺象他分析的rat.特别是白静做了我女朋友以后,她就一直看我不顺眼,好象,我追上白静不脱三层皮就是对女权主义的践踏。

下课的时候,我在走廊里碰到了她。她睁圆了小眼睛,凶巴巴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慌张,我说,怎么了,耗子?是不是长江的第三次洪峰堵不住了?

你少给我臭贫啊!白静吃你那套,我可不吃。耗子边说边拉住我往楼下走。

出了楼门,耗子就拉着我直奔楼前的小树林。

据说,耗子练过跆拳道,从初中开始,坚持不断。难道……

我说,耗子,耗子,有话好商量,我不就是借三斤五块钱嘛!我今天就还好不好?

她把我往一棵大树上一推。我装作被撞得很痛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看你一个大女人好意思欺负一个小男生。

耗子看着我,说,唐天,我问你。这几天,为什么没有陪白静上自习?

我看了看她说,距离产生美啊!

“你少给我装,拜托你不要那么虚伪好不好?”耗子长春人,虽然身材长得特曲线美,却从来都没学会婉转这个词的意思。

我说,到底怎么了。

耗子问我,梁枫和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看着耗子那坚定的目光,我知道了,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这风是怎么从墙里透过去的呢?

我问耗子说,你怎么知道的。但是,这句话无疑是承认了她的指责。耗子听完,怒火终于来了。

那天她把我骂了狗血喷头。好像她是白静或者我是三斤。说什么再好的东西,得到时候太容易,就不会珍惜,女孩子就不能对男孩子太仁慈,否则就是农夫和蛇。我站在那里羞愧地满地找洞。听着耗子伶牙俐齿的言语,暗自感叹,三斤这条蛇以后可要倒霉了。

耗子骂完我,问我,到底喜欢不喜欢白静。我象抓到了稻草的溺水者,忙不迭地说,爱!真爱!

她听完更怒了。说,爱还这样做。这下更坚定了她农夫和蛇的理论。

我说,耗子,我真的有苦衷啊。求求你了。这事千万别让白静知道。

耗子白了我一眼说,白静都哭两天了。

啊!我彻底慌神了。

我哀求耗子一定帮帮忙。耗子说,这事别人帮不了忙,你惹的祸,你自己解决。

我想再问些事情,耗子的怒气已经消解完了。说,气死我了,没工夫跟你磨牙。说完扭头就走。

“耗子”,我大声地喊,“我俩可是有恩于你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耗子回头瞪了我一眼说,把你追白静的时候没有付出的努力,这次加倍补回来吧。三天内,如果你没有让白静回心转意,我就把我老乡介绍给她。

看着耗子远去的背影,我第一次有了失落的感觉。

五十一

白静失踪了。

我找遍了所有的自习室和教室,毫无踪影。我一遍遍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阿姨总说没人在。亲自去女生宿舍,让女生到她们寝室找她。却总是连个回信都没有。一天时间,我把我们学校所有的地方都熟悉了一遍,别说白静,连耗子也找不到了。

晚上,回到寝室。我跟丢了魂一样。二胡问我怎么了?

我告诉他白静不要我了。

二胡说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

我正准备告诉他关于梁枫的事,三斤赶忙截断了我的话,说,他招集了那么多美女入社,做了对不起白静的事了。

二胡听完,说,不会吧?这么禽兽啊?

大鸡听说有真人版的成人故事,马上从床上探出脑袋,说,和谁啊?把过程讲讲。

三斤说,别折腾老四了。他现在烦着呢。

听完,我感动死了,说,是啊。大家帮帮忙啊。

大家一听需要对付女孩子,睡意全消了。大鸡说,二胡曾经被爱情打败过,这次一定不能再悲剧重演。于是,我把一天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把昨天耗子的威胁也说了一遍。

大鸡把三斤扭起来说,你两口子到底有什么阴谋。三斤拍着干瘪的胸脯说,老大,你看我象那种出卖民族利益的人嘛?

二胡眯着眼睛看了看,说,这是你一贯作风了。大鸡说,听到了吧。三斤大呼举世皆醉,唯他独醒。

我说,大家别闹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好难过的。

大鸡扭过头对我说,安静点。这就是偷腥的代价,有什么好难过的。说完就又去逼三斤老实交代。

当大鸡招呼二胡把三斤从床上拉下来,扒下内裤,拉窗台上示众时。

三斤求饶地说,我妥协我妥协,我全招了我。

他说,这都是耗子的主义。说我在外面沾花惹草,事后,那位……三斤扫视了一下我和二胡,又说,好像是唐天新招的剧社社员吧。找白静谈了谈心,说唐天已经做她男朋友了什么的。反正乱七八糟,白静在耗子面前哭。让她们寝室都特别愤怒,其余的好像都是耗子干的,具体怎么干,我也不知道,只是上自习的时候把我骂了一顿,还说咱们寝室的没一个好东西……

三斤话没说完,大鸡和二胡已经冲到我床上捶了起来。边打边说,你听到了吧你,你在外面寻欢作乐把我们都搭上了。我们俩整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没女孩子喜欢我们。原来都你闹的了啊。

二胡说,是啊。要不是你,我能天天看爱情面对面嘛我。

我讨饶说,英雄们,我已经知错了,大家要一起努力帮我把白静追回来,这样才能堵住耗子的嘴巴啊。

三斤说,这事还要靠自己,不过,我可以透漏一点消息给你,白静就在宿舍呢。你只要能把她感动了,自然会出来见你。

我哭丧着脸说,我根本没机会感动她啊。

二胡说,只要在寝室就好办。然后问我会不会说陕西话,我说,干嘛要说陕西话。二胡说,你可以在女生寝楼下喊:白静我想你,想你想得想睡觉。哦,不是,是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他们三个哄笑着。唉!和一群没有阶级感情的家伙生活在一起,就这么痛苦。

第二天,他们把我打扮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让我在女寝室门口守株待兔,二胡真的给我送去了一把手提式小喇叭。

二胡递给我说,记得用完还我,我学生证还在夜市小贩那里压着呢。

我坐在女寝楼门前的台阶上,满脸憔悴。身边还放着一个手提式喇叭。好多女孩子问我是不是学校周围洗衣店的,还有好心的女孩子告诉我说,这个寝楼大四的人少,没有多少人卖废品的。对于她们,我都只是报以微笑。于是她们又认定我是哑巴,鼓励我一定要身残志不残。

正当我支撑不住的时候,丑丹回来了。

我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当发现是我的时候,她说几天不见,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我都没敢认。

我看着丑丹,笑了笑说,近些时候有麻烦啊。今天想求你件事。

她看了我一眼,说,客气了。什么事?

我说,能借你用一下嘛?

“借我什么?”“借你的人啊。”“借我的人?……借我干嘛呀?”丑丹冷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瞪大眼睛想看出我的心思。

“借你做我女朋友。”

五十二

我们学校是一个男女比例过大的学校。

同一个集体里,如果对于某一部分特别优待,反过来说就是对另一部分的歧视了。我们学校就具有典型的性别歧视,但是这种歧视却是弱势群体在歧视强势群体。翻过来或者说是对稀少物种保护。就象我国对少数民族的优惠政策一样。

这种歧视性保护在我们学校则反应在行动自由上。女生可以出入男生宿舍,男生不能迈进女生宿舍一步。

女生宿舍传达室的阿姨具有较强侦缉能力,而且战绩赫赫,这是她一直认为自己在岗位上领先同行的资本。

不知道哪届的一个学生,四年里,最大的心愿就是到女生宿舍看看。在东北,冬天是最容易伪装的时候,元旦时,他穿着肥大的羽绒服,戴着女朋友的绒帽,裹得象个丝绒包装袋之后,又戴上口罩。在几个女生的保护下,终于混进了女生寝楼。到了女朋友的宿舍,他一甩帽子,如愿以偿地说,终于混进来了,哈哈……

他没哈哈完就被那阿姨的叱责声截断了。

大妈一句别哈哈了,跟我下去。那位哥们儿的学位证没了。

那天,我拉着丑丹的手,对那位阿姨说,这是我女朋友,快要毕业了,我要上去帮她搬东西。

她看都不看,说,我不管那个,男孩子不准进。

我说阿姨,求你了。我不上去怎么帮她搬啊。

“让她们寝室的人帮忙。”看来,女人对女孩子是不会有一点怜香惜玉的。

“好多东西呢。非常重。还有电脑。女孩子搬不动的。”丑丹挺恩爱地偎着我的肩一起骗她。

幸好我们是剧社的,考验了一次表演能力。

“你们可以找专门打包的,让搬运工来搬啊。”说不清楚她说这话是好心还是故意刁难。

我说,我能搬为什么还要花钱请人啊?再说了,搬运工不也是男的吗?让他们上去不是更危险啊?“我凑近窗口说,”阿姨,你就让我上去吧,很快就下来了。这是我的学生证,你要觉得是假的,把我女朋友先压这儿。“我拉过丑丹,她已经开始笑了,说,”阿姨,要不,把我先压这里。“”对啊。如果你还不放心,那你跟我俩一起上去看着我们搬东西好了。“”是啊。一会儿就下来,你跟我们上去吧“

对于,脑子反应不是过快的人,就用一些罗圈话跟她说,她的逻辑思维马上就乱,很容易便从一个问题就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当我和丑丹跟她说了一会儿,那位阿姨已经从能不能上去的问题上面转移到了对我俩信任不信任上面来了。

她翻着眼睛看了看我,没有染发,没有扎耳环,没有戴墨镜,而且,灰头土脸,再加上我和丑丹表演得象俩少先队员。她竟然同意了。

道完谢。为了防止她反悔,拉着丑丹快步上楼了。

快到白静寝室的时候,丑丹告诉我,别敲门,别出声。如果让她们听出是你的声音,不给你开门,你就惨了。你最好把白静哄出去,在这里时间长了阿姨会怀疑。

我嘻嘻一笑说,丑丹,你太好了,我下次见你再落泪好吗。丑丹笑了笑说,你一会儿在白静面前落泪吧。就转身走了。

我水房的镜子把头发弄得更乱点,衣衫更加不整齐,做了几个比较沧桑的表情,必须要选一个一下就让白静感动的造型。

除了没有点胡子茬,还是蛮象一个孤独疲惫的旅人,而且充满着忧郁伤感。

在她们寝室门口,我又练习了一下这几个表情。

正在练习呢,门开了。一个女生拿着饭盒,看到我怪模怪样,惊叫一声又退回去了,我跟着便进去了。

白静正在掂着脚尖从窗户朝我刚才坐的地方张望,扭头看我进来,目瞪口呆。

五十三

我一进去,她们寝室的人都认出了我。看看白静看看我,都暧昧地笑着,各自出门了。看来女孩子天生善解人意,也许这正是她们让男孩子着迷的一个原因。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满眼悔恨,无限爱怜地看着白静,极其疲惫地喊了声她的名字,声音凄楚忧伤,像是受伤的浪子在弥留之际见到了一生钟爱的失散情人。

当时,我在想,如果我能两眼一黑,瘫软下来,绝对可以在白静面前少解释许多内容。但是,我还是忍住没有这样做,因为,耗子用电炉煮的方便面正在我脚下沸腾。

女生竟然比男生优越到这种程度了,大白天偷用电炉煮面。看来保安也是不允许随便到女生寝楼的。多好啊。不像我们,保安随时杀到。

我心里不平的是违犯了校纪无所谓,却让我少了一个绝佳的表演机会。现在只能想象一下,极度虚弱又惊喜交加,昏倒在地后,被白静抱在怀里的情景了。

白静看着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嘟起小嘴,低下头,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时地翻起大眼睛看我一下,旋即又低下去。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我知道,她如果这样就是已经开始向我妥协了。

趁着她低头的间隙,我迅速把这个许多男生都心存向往的地方扫视了一下。

12下一页
  • 标签:
  • 本文由 诗绿 发表于:2020-09-20 11:15: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