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前,一次去会朋友,聊着聊着忽听友人说黄老去世了。当时便愣住了,无法相信这竟是个事实。而我至今仍感到愧疚的是,我却未能在他临终之前前去探望,至少还能见一下这位我发自内心尊敬的一位老者。
两个多月来常常想起黄老,模样依然清晰地在脑海里闪现。之前就想写一些文字,悼念这位慈祥而又不乏幽默感的老人,只是一直都不愿相信他竟走得如此之快,快得让我难以接受。黄老只是我的尊称,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在他家住了一年半,他对生活淡然的态度,怡然自乐的取舍让我不得不从心底里喜爱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黄老其实还不老,大概就五十来岁吧,他的小儿子年纪就跟我一样。而我不敢相信的是,他却是因了癌症而早早的离开了。
三年前我还去看过他的,那时没什么变化,依然保持着温暖的笑容。见到我出现那刻,他也是满眼的开心,不知道是因为这是儿子的同窗好友,还是因为早就把我当成了他的孩子。无论黄老如何想,我倒是都愿意接受,并且会感到幸运。那时好友也在,黄老则一直陪在一旁,偶尔也会插空说几句,语气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暖人心怀。走时的情景我是不大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回首望他那刻心中的不舍。
初中外出求学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受的,我在第一天就哭过,但之后就没再哭过了,而把任何事情都埋在心中。辗转迁徙,换了几个住处,以致有些身心俱疲之感。也许是上天都不忍心了,让我遇到了这样一位老人,而这也是我后来容易亲近老人的关键原因之一。我与黄老非亲非故,他只是祖父一个朋友的邻居,而我初二时就是寄居在那个朋友家的,因为床位不够,所以有幸能住在隔壁黄老家,跟他的小儿子侨一起在同一学校隔壁班就读。同在一间房间学习,每晚黄老会早早地就关上大门,他独自在房间听听收音,看看电视,从不打扰我们学习,连声音都开得极小。那时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而今他离世了,我才在忽然间感到这一年如一日的坚持,对一位并不老的老者来说,是多么地令人敬佩。
后来我到省城上大学,一次回老家走走,再去看他时没碰上,他去菜园忙活了,而我忙着去会其他朋友,也就这么错过了。想不到这么一次擦肩而过便成了我至今无法原谅自己的遗憾,我却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他的音容相貌,我又该去哪里寻回?也许只能在梦中吧,或者在湿润的眼角里。
他的小儿子侨如今已孤身走出社会谋生了,而我还在象牙塔里做着幼稚的梦,心中总有些自愧不如,至少自己没他那般的坚强。前段时间特意跑过去看他,少年光景仍在,只是他的脸上多了一份刚毅,这是我所不曾有过的,也许是社会的风霜吧,毕竟现实总是残酷而无情的。期间不敢聊起黄老,我是怕他伤心了。这么好的一位老人,只要你跟他说说话,相信你就会在不自觉间亲近。他随和的心性和略带幽默的话语,让人产生不了隔代的沟壑,而我就坚定是这样一种感觉。
那天,跟侨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心思却是飘向了曾今那段温馨的日子。在我住那里的一年半,黄老家一般都只有他父子俩,外加一个我,生活就这么淡然中悄悄流逝。而,他依然健康的体态让人难以想象他会离开得那么早,让人措手不及。平常见他多喝品质不那么好白酒,便稍有所觉,是否他已有了轻微酒精中毒的迹象?只是那时毕竟年纪不大,对这些事情即便有所觉察,也不好多过问。而今却是癌症这令人痛恨的疾病,带走了这位可敬的老者那短短的几十年光阴。
我总不那么相信他的死讯,问了侨之后才确信他确实已辞世了,心中不禁悲恸万分。我可以想象当时安慰侨的话语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也许,反而是他的坚强安慰着我吧。
黄老是个淳朴善良的农民,而且还有着一手精湛的木工技艺,这曾经让我一度惊讶并且着迷,时常在放学后在他旁边静静地看他雕琢门板、木椅,以及其它一些小玩意儿。他全神贯注的样子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恍如昨日,只是如今,我却是再也见不到这些温暖的画面了。
也许时间会慢慢淡化他离去所带来的伤感吧,但他的形象却与时间无关,几十年之后,我相信自己仍不会忘记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这样想着,我越发觉得自己的不可原谅了,毕竟再忙,也总有时间多去看望黄老才对。只是一想到自己常年在外求学,即便是家里的人,一年也就回去两次而已,心中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也许我错了吧,有些人,能多见一次,能多说上一句话,那也是弥足珍贵的,我是再也不愿意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