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妈妈的泪水中泡大的,是伴着妈妈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度过的。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应该是灰色吧。每当我回忆起我的童年生活,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总让我忍不住流泪。童年的记忆蕴含了我太多的辛酸。让我承受了与年龄不相称的苦涩。我自认为自己是个能说会道的女孩,可每当面对这伤痕累累的记忆,不知该从何说起,从哪说起,该如何去说……

在我只有六岁的时候,爸爸丢下我和妈妈离开了家,从此便渺无音讯。爸爸的离开,让我和妈妈的生活陷入了一种极其难堪的境地。我从一个“宝贝”变成了“流浪儿”,爸爸走了,留给我和妈妈的,还有一笔“天文数字”一样的债务,为了偿还这笔钱,妈妈变卖了房子和家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工作(职工一次性安置),决定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出去打工。妈妈临走前,把我送到住在沈阳的姑姑家,让姑姑带我去找爸爸。可爸爸并没有留下我,姑姑也不肯收留我,我又被送回乌尔旗汉。爸爸要把我放在奶奶的一个老朋友家。那时,我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恐惧,我像个皮球一样被推来送去,想哭却不敢。后来,还是四姨收留了我,那段日子;四姨一家人拿我当自己孩子一样百般呵护,可我的心里仍然是空空的,想爸爸,想妈妈,想像所有同龄的孩子一样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我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唱那首《布娃娃》,“天上的雪,悄悄的下路边有一个布娃娃,布娃娃、布娃娃,你为什么不回家,不回家,是不是你也没有家,没有爸爸和妈妈……”那时,我真的觉得,我和那个被遗落在路边的布娃娃有着相同的命运。每次妈妈给我打电话,我总是忍不住的哭,妈妈实在放心不下我,很快就回来了,妈妈说今后不管多苦,多难,也要凭自己把女儿养大,分开的日子,让妈妈觉得冥冥中能牵引自己的,永远是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布娃娃一天天长大了,想把这个苦难的历程,静静的说给我那七年都未曾出现的爸爸听。

随着爸爸离家的脚步我和妈妈“流浪”式的生活也就开始了,为了生活,妈妈在一家饭店打工。先是把我放在中学附近的一个收住宿生的人家。同住的都是中学生,我最小,那个冬天对我来说,是那么漫长。因为室内没有卫生间,晚上又黑又冷,从来没有人陪我出去,每天冻的我睡不着觉,我常常偷偷的哭。妈妈每隔一天就来看我,只要妈妈来看我,我就哭着不让妈妈走。妈妈每个月只挣200元钱,都给我付了食宿费。后来,为了省钱妈妈又带我租房子住。妈妈下班总是很晚,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极了,我又不会生炉子,屋子里冷的和外面差不多。没办法,我们又搬到铁路公寓住,最起码进屋不冷了。可宿舍不让做饭,我一日三餐只好在小吃部吃,妈妈把钱让我放着,让我自己理财,算计着花。宿舍住的人很杂,天一黑我吓的不敢出门,总是把门锁的紧紧的。那年我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后是公寓供热水的时间,我必须骑车跑回去打开水,等到妈妈下班就没有热水了。宿舍里,不允许有任何电器,晚上10点之前就停电,每天晚上,我总是摸着黑,静静的等妈妈回来,每当听到妈妈熟悉的脚步声就赶紧开门。妈妈怕睡眠不足影响我的学习和健康,让我9点之前必须睡觉,而我总是因为等妈妈被训斥。每天早上,为了让妈妈多睡一会儿,我总是一个人悄悄起床,洗漱,然后出去吃饭,看到别的孩子有妈妈或爸爸陪着吃饭,我羡慕极了。那时侯,我特别孤单,无助,开始怨恨爸爸,一看到妈妈身心疲惫的样子,心里对爸爸的怨恨就一天天地加深,恨的同时也想他。记得有一次放学同学问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爸爸来接过你?”我当时难过极了!晚上妈妈回来,我哭着问起爸爸,想让妈妈帮我去找回爸爸,妈妈说:“爸爸在外面给人开车,若回来看你,回去后工作就没了,还得从新再找事做,给人打工不容易。”那个晚上,妈妈对我谈了许多,妈妈告诉我,从小我是爸爸一手抱大的,爸爸一直特别疼我,说等过年放假了,爸爸一定会回来看我的。我相信妈妈的话,一直生活在等待之中。

记得三年级时一次学校上公开课,我的口头作文题目是《我的愿望》,我的作文感动了在座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就连那个一直面目严肃的校长也流下了泪,可唯一不能感动我的爸爸。那一刻,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让我发挥的那么好,我一口气说出了这些年来心底最美好的愿望,今天,我要对老师和同学们说的是一个连我的妈妈也不知道的愿望。我的愿望是:能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平静的生活。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丢下我和妈妈,离开了家。他这一走整整四年,四年来,我从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他的思念。每年生日,我都虔诚的许下愿望,希望爸爸会回来看我,可我的爸爸始终没有出现过……当掌声响起的那一刻,我已经泣不成声了,老师把我抱在怀里说:“月儿,我会把你的愿望告诉你的妈妈的”。

那天下午,妈妈去了学校。从那以后,妈妈更加疼我,理解我,只要有空常常陪我聊天。我和妈妈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妈妈把所有的心都放在我身上。可我不是一个很乖的孩子,我的成长伴随着妈妈的太多的辛酸和眼泪。

四年级时放暑假,因为跳绳把脚弄骨折了,妈妈背着我在医院里楼上楼下的跑。医生说至少得一个月不能活动,刚开始几天疼的我直哭,也因为不能下地心里烦,我总是没完没了的吵着妈妈,疼啊、疼啊、疼……那一个月吃饭时妈妈把我抱到桌子旁边,睡觉又把我抱上床,妈妈守着我,整整一个月什么也干不了。开学了,我的脚仍然很疼,妈妈每天接送我上学、放学,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我千万要小心,总是目送我进了教室才离开。

一次上课铃响了好一会儿,我才急着往教室跑,一个低年级的女生因为上体育课往外跑,我们几乎同时进出门,两个人撞在一起,我的手正好撞在门上翘起的铁皮上,划了很深的一个口子,出了好多的血,妈妈接到电话赶到了,带我去了医院,医生说必须缝合,我死也不肯:妈妈哭着训我,我根本听不进去,医生没有给我打麻药。缝第一针时,我放声大哭,妈妈一个人实在按不住我,找来别的医生帮忙才勉强缝了三针,因为我的不配合,缝的不好,我的左手上永远留下了很深的一道痕。每当我看到这道疤痕,常常想起妈妈那双流泪的眼睛。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很乖的女儿,这些年,妈妈为我真的是操碎了心。

五年级时,因为帮小姨搬家,妈妈只顾忙没太留意我,我和小弟弟在门口玩时又摔破了头,我当时用手一摸,除了土还有血,我吓坏了,小姨父马上带我和妈妈去了医院,伤口需要细致的清洗,疼的我不停的哭喊,妈妈哭着按住我的头,一连几次都洗不干净,当时我哭的满头大汗,妈妈实在受不了我的哭喊,对医生说:“差不多就算了”。结果我的前额上留了好几道黑色的痕迹。这么多年,发生在我身上的惊心动魄的事情还有好多。我每次出了状况,妈妈都无助的哭着、奔波着,妈妈在我身边扮演着严父、慈母和朋友的角色,但一个女人的能力必定是有限的,我的妈妈究竟还要承受多少女儿才能长大呢?从心底,我深深的责怪自己。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你)!我和妈妈几乎同时这样说。

童年的所有日子,都是我和妈妈相依走过的,这些年若没有妈妈为我遮风挡雨,我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我无法预料。七年来,妈妈之所以不怨恨爸爸,也是为了我,当年为了偿还爸爸走后欠下的债,妈妈做到了破釜沉舟,是为了有一天爸爸能毫无顾忌的回来看我,可除了我,谁又能理解妈妈的苦心呢?

我知道妈妈和爸爸之间,有一个很深的“结”,妈妈所有的痛苦和不快乐都和爸爸有关,我曾想过无数次,假如,今后仍然靠妈妈一个人的力量来供我上学,初中毕业后,我会选择放弃学业,哪怕用最辛苦的方式,我也一定要减轻妈妈的负担,虽然从内心里这不是我想做的,我应该做的,可有一点我懂:做人不能太自私,许多事,不是你想才去做的,是命吧!七年来,妈妈为我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可以说是我摧残了她的青春,是我在她生命的废墟上建立了自己的生活,妈妈对我寄予了太多的期望,而我有时实在害怕自己付担不起这份祈望。

记得我曾对妈妈说过,把爸爸所有对不起妈妈的地方算在女儿头上,让我来漫漫化解!现在我也想对爸爸说;把你对妈妈所有的不满也算在女儿头上,在人生的道路上,女儿愿意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人世间的悲哀与无奈。我相信,我的爸爸、妈妈都是好人,可好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多一点宽容,多一点理解,而要彼此折磨,彼此伤害呢?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多一些沟通呢?这样女儿的压力会减少许多。

童年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充满忧伤的梦。七年的时间,就这样带着对爸爸深深的思念和丝丝的恨走过了。而如今,奶奶也扔下我,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可奶奶的离开却让我的爸爸有了消息,这大概是奶奶保佑我的善果吧。童年日子里所有的辛酸与苦涩,让我对生活有了太多的感触,可谁能告诉我这份苦涩还要陪伴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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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文由 子衿 发表于:2020-10-27 16:15: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