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就进了这家单位做人事工作,在找工作这么难的时候,我能顺利地到一家不错的单位上班,而且工作和收入都很稳定,确实是一件幸事。
我家在省内的另一个城市,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条件很一般,没任何社会背景,连个有背景的亲戚都没有。我的个人条件也不太好,长相清秀,“时尚”、“妩媚”这样的词儿跟我沾不上边。
所以,我很珍惜自己的工作,对目前的生活也很知足。
人事工作不算忙,跟那些跑业务的同事相比,我轻松很多。我知道很多人羡慕我的工作,我也不能说它不好,那样就会有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可是,这份波澜不惊的工作做久了,真的很乏味,很无聊。
我是个性格有点内向的女孩,虽然表面上看去文文静静的,内心里却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想法。在大学的时候,我就非常羡慕那种多才多艺的同学,可我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有人说,你最羡慕的人或事,就是你最想成为或者最想去做的。我觉得这个说法非常适合我,我就是希望自己能成为那种多才多艺、八面玲珑的人,只可惜,我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我在工作中兢兢业业,领导交给我的任何事我都会认真对待,即使是打印一份表格,我也会精心制作,字号大小和字体变化都会仔细斟酌,希望做出最漂亮的来。
可是,虽然我很用心,工作中却很难能体现得出。比方说,一个工资表格,按照原来的样子复制一下,跟我用心重新做一个,在领导那里基本上没什么区别。甚至,有时候我的创新反而会让老同志埋怨。
所以,时间久了,我就对自己的工作提不起劲头来,甚至有跳槽的想法。可是,再不满,我也得做下去,这份工作还是很不错的,跳槽的想法也只能在我脑子里盘旋一下,根本没有勇气去付之行动。
我所在的部门只有我和另一个女孩是同龄人,其他都是老同志,跟他们没什么话能聊,而那个女孩家是济南的,属于那种漂亮时尚、爱说爱玩的类型,我跟她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所以,每天的工作时间我都是比较孤独的,虽然大家在一个大办公室,但我们之间基本上无话可说。
我住在单位的单身宿舍里,一间带个小卫生间的房子,十几个平方,是我在这个城市的“家”。宿舍离单位很近,走着也就五六分钟的路,一同住单位宿舍的是其他部门的同事,我跟她们不熟。
日子过得就像清风流水,轻松自在,又寂寞冷清。
这种生活状态,从网络中寻找寄托好像是必然的,所以,我在上网的时候认识了亚磊(化名)。他和我一样,也是大学毕业后留在济南的,家在外地,不同的是,他的工作比较累,自己租房子住。
我和亚磊有很多共同话题,不过上班的时间很少在网上碰到他,他是业务员,经常要出去跑。
他常说我幸福,要我好好珍惜自己的工作机会,有时候我跟他抱怨工作无聊,他总说:“你还想多出息?女孩子有份稳定工作,以后有个幸福家庭,这就够足了!”
想来也是,可问题是,稳定工作我是有了,幸福家庭如何去寻啊?虽然同事们也给我介绍过几次对象,但那些男孩不是学历很低就是长相太差,让我连“凑合”的心思都没有。
我在济南无亲无故,同事们见我看不上他们介绍的,也渐渐不再给我介绍了。平时我的社交圈子很窄,所以,结识男孩的机会就少得可怜。
亚磊曾说过,他帮我留意,有好的男孩就介绍给我,可他工作太忙了,给人介绍对象这种事又不是男孩子擅长的,所以,话说过就忘了,我还是过着自己的寂寞单身生活。
和亚磊见面后,我们对彼此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他长得很帅,活泼开朗,聪明伶俐,正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而他一直以为我是那种娇气虚荣的女孩,见面后发现我竟然如此温柔文静。
见过面后,亚磊真的帮我介绍过几个男孩,他说希望我能有个好的归宿。可是,他介绍的人条件都不怎么样,连份起码的稳定工作都没有,让我不敢去试,没有安全感。
有时候亚磊下班后会到单位去接我,我们一起吃饭、聊天,他算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亲近的朋友了。同事们见到高大帅气的亚磊,纷纷跟我打趣:“难怪你看不上我们介绍的呢,原来男朋友这么帅!”
虚荣心让我没有跟同事们解释,有时候还故意让亚磊在单位门口等我。他应该也觉出点什么来了,几次跟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看,你找不到满意的,我也遇不到合适的,干脆我们凑一对儿算了。”
亚磊对我很好,有时候我在网上给他留言,说我想吃什么东西,他会下班后买了给我送过来。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大多都是他陪在身边,嘘寒问暖,关心备至。有时候我也想:他对我这么好,要不就是他算了!
可转念一想,亚磊的工作不稳定,起码目前还是看不到希望的业务员,他的家庭条件也不好,若和他在一起,我们以后怎么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在济南买上房子?以后怎么养孩子?怎么给双方父母养老?
太多现实的问题,让我和亚磊理智地徘徊在爱情门外。
一场醉酒彻底改变了我和亚磊之间的关系。
那是情人节,我和亚磊两个单身凑在一起过节。那天下班后我们找地方吃饭,可转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饭店,差不多的都是客满。没办法,我们只好买了一些吃的到我宿舍里做。
亚磊的厨艺很棒,他做的饭菜非常好吃,我一边惊呼一边大快朵颐。吃完后,我们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说到我们在济南的生活时,两个人心情都有点沉重。“不想不开心的了!”亚磊猛地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给你买花,虽然不是你男朋友,但女孩子在情人节没有鲜花多惨啊!”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除了一束玫瑰,还有一瓶红酒。
后来,我和亚磊喝光了那瓶酒,醉意朦胧之时,两个年轻的身体靠在了一起……我和亚磊都是第一次,他紧紧抱着我,说:“让我照顾你吧素云,我们一起努力。”我抱着他偏瘦的身体,不坚定地点着头。
为了节省房租,我让亚磊住在我的宿舍里,由于我们那一层楼住的都是女孩,所以,他每天来不是下班后就钻进宿舍不出门,就是很晚等别人都睡下了再过来,唯恐在楼道里碰上穿睡衣的女同事。
同居的日子还是很幸福的,亚磊买了个冰箱,里面塞满了好吃的,每次我抗议他做饭好吃让我发胖时,他就很幸福地看着我笑,说喜欢我胖,手感好。房子很小,却满满的都是我们的快乐。
前年年底,我跟亚磊回了他农村老家。我家在县城,虽然条件不好,但比起亚磊家,还是好了很多。他说他家条件不好,我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会那么差。
那是个小村子,亚磊家的围墙矮矮的,院子很小,房子很旧,屋里居然还是水泥地。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连电视都是很老式的那种,还很小。厕所在院子里,是露天的,晚上上个厕所冻得要命……
亚磊的父母对我非常热情,他们买了很多好吃的,做了一大桌子菜,可是,面对他们的热情,我却有种心酸的感觉,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
在亚磊家待了三天,我简直是度日如年。回到自己家后,我先上了个厕所,卫生间里有暖气,马桶上铺着暖融融的马桶垫,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真的,这也许有些夸张,但我当时真是这么感觉的。
从卫生间出来后,我妈急着问我:“去他家怎么样啊?他们家人对你好吗?”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好像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听我说完亚磊家的情况后,我妈说:“我和你爸不勉强你什么,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说真的,那一刻我真想让爸妈说出反对的话,他们越是尊重我的选择,我越不知道怎么办。
那年过完年回济南上班后,亚磊开始跟我商量结婚的事,说他爸妈很喜欢我,希望我能早日做他们的儿媳妇。
从去年开始,亚磊已经不再是业务员,收入也有了提高,可以说,他在单位已经站稳了脚,但以后能有多大的发展还是未知的。他常对我说:“我们还年轻,相信我,我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我怎么相信呢?每次想起和亚磊的未来,我心里都有一种惶恐,一点都不踏实。
那次,亚磊再次跟我提及结婚的事,我鼓足勇气说:“有钱买房子吗?结婚我们住在哪里?”我不想跟他说这些,怕伤他自尊,但这种话总要说出来,早晚的问题。
他沉默,然后说:“我爸妈还是有点积蓄的。”他的话让我心酸,就他们家的情况,他父母能有多少积蓄?两万?三万?五万?我不忍心把他们一辈子的积蓄都要来。再说了,对买房子来说,这点钱根本不管用。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跟我爸妈开口要钱,他们俩一个月的退休金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多点,这么多年供我上大学,能有什么积蓄?再说了,人老了,开始添毛病,打针吃药的,手里哪能没点钱?
也想过,我们先租房子,可,看着别的女孩风风光光地嫁了,有属于自己的家,甚至还能有私家车,我却要租房子结婚……想起来心里就很不舒服。这种心思又不能跟亚磊说,话说出来就像刀子,势必会刺伤我们的感情。
所以,我一直拖着,每次亚磊说结婚的事,我就支支吾吾,从来没给过他一个明确的回复。他也意识到了,宽慰我似的说:“结婚不着急,咱们先发展发展再说,我要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我知道,济南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人家也没买房的能力,但住在出租房里也很幸福。说我虚荣也好,现实也罢,我就是不想在租来的房子里结婚,不想让自己带着心酸步入婚姻。
见我迟迟不肯答应结婚,亚磊的父母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们甚至开始催促亚磊去结识别的女孩。亚磊说,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给他介绍别的女孩,他父母鼎力支持他去相亲。
一想到曾经对我那么好的亚磊要去同样疼爱别人,我心里又酸又疼,可一想到嫁给他过一穷二白的生活,我又担心害怕……到底要如何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