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黄很久没见了,他说,想请我吃顿饭,给我讲讲他最近几年的事。他自然是客套,无非是这些年各奔东西,在同一座城市,他闯他的风风火火,我干我的朝九晚五,离着一个手机的距离,天各一方。
老实说,这些天,恰是单位年底最忙碌的时候,每天早上八点到单位,中午吃完饭,草草地整理一下,又投入工作。灰蒙蒙的夜晚,筋疲力尽地开过整座城市的路灯,只希望下一个日子能够见到夕阳,而不再是昏暗的灯光。而至于原来例行的聚餐早已一拖再拖,似乎已经腾不出任何时间做任何额外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答应了老黄,或许是某一次同学聚会上,瞠目结舌地听说了他的成长史,有了一种一定要亲口确认的心愿。而我也知道,我们能聊的,也就那么多。
老黄穿着一身运动服,显然,他已经回过家了,我几乎可以在他的神采奕奕中看到他白天驰骋商场的样子。好久不见,果然是陌生又熟悉,我们微微点头。
坊间的传言是,老黄毕业那年,进了一家家族企业,当了总经理秘书。后来,被总经理的外甥女看上,老黄认为有高枝可攀,抛下前女友,没多久就和那个老总的亲戚结了婚。至此,老黄一路顺风顺水,成为了企业核心成员,当上了股东。
我对这个传言一直保持着怀疑态度,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的风言风语,我更相信一个人的亲口承认以及自己的判断。我永远记得老黄的大学时代,那一年冬天,他一个人在学校外面的美食街边卖热水袋,冻得两个耳朵都红了,就这样一只一只地叫卖,而十天后,他开着一辆电瓶车来到了我的寝室楼下,说,你看,通过自己的努力,其实来得也不慢。老黄不像是那种会钻营于权术的人,我更相信他是通过脚踏实地的努力,像那一年瑟瑟寒风中大声叫卖的他。
其实,毕业后的老黄,并不是总经理的秘书,而是总经理办公室里最年轻的员工,年轻意味着各种活一股脑儿地堆了过来,也意味着不停地做无名英雄。他说,体会过为了开一次股东大会,复印了近一万张纸的机械,感觉自己也成为了复印机上的机器,随着哒哒的声音,两只手交替往复,最后成了麻木;时常一堆的会议纪要,你看不懂的时候,只能一个领导一个领导地问,哪怕被批评,也无力反驳。可当所有的一切都做完的时候,你发现,成绩都是与你无关的。那些年,老黄开始钦佩了自己的忍耐力,多少次咬着嘴唇在台下,看别人领赏,为他人鼓掌。
在职场久了,自然理解任何一种形式的“忽略”都并不好受,尤其是当你辛辛苦苦最后却默默无闻成为配角,无以言表。在有一点上,我与老黄是默契的:做最好的自己,老天自有安排。
第三年,总经理的秘书离职,于是下一任是谁就成了一个权衡之计。显然是,既需要聪明,又需要能干的小伙子,让老黄没想到的是,办公室的民主推选中,让老黄成为了秘书。本分,忍耐原来都是一种优势。
接下来,老黄完成了三连跳,成为了最年轻的副职,又成了最年轻的正职,接着又去分厂锻炼,成为最年轻的副厂长。
他依旧保持着最早一个到单位,最晚一个离开单位的习惯,他也依然喜欢自己打字,自己校对,并不是因为不放心谁,只是想让自己更多地安心;他没事的时候,会去学一些网络课程,他大学的时候就这样,每次课余时间,会去别的学院听一些专业课,哪怕什么基础都没有,也愿意一点一点学,然后跑去专业课老师那里问,记得那会他去经管学院听会计学,结果在他大三的时候,猛然看到我们专业也有会计学,于是那一学期,他成为了班级的第一名,而让他脱颖而出的就是那门会计学。哲学、设计、艺术,这些年,这些虚虚实实的课程,让他觉得工作也没那么枯燥了,甚至于始终保持一个奔跑的姿势,便有了更多的对未来的确定性。
他笑着说,这个世界,总是有人不停地怀疑努力,而不停地沉迷于人际纷扰。比如,你是不是也有听人说我与我们老总的外甥女结婚了。可事实上我的妻子是我的初中同学,只是一个农村里最普通的农户家里的孩子。许多人妄图通过许多“背景说”之类的,让自己可以偷懒,可以得过且过而变得心安理得。
老实说,而立之年,尚且一事无成的时候,总是会对命运怀疑,对别人的成功也会更加羡慕。于是,流言与被流言此消彼长。杨绛先生有一句话是:有些人之所以不断成长,就绝对是有一种坚持下去的力量。人要成长,必有原因,背后的努力与积累一定数倍于普通人。所以,关键还在于自己。
其实,你也知道,我不关心流言,只关心自己。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你也可以试一试,努力的人,至少不会太辜负自己。在咖啡渐少时,与他的对白更像是自我的对白,以至于手机里不停进来的工作短信,看上去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努力的方式,一如每个人的成功都与众不同。或早或晚,来或不来,它都会以一种属于你的方式给你幸福。而至于你非说我想要怎样的方式,那么就是在多关心自己,关心自己的事业,不负青春俨然已经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