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样与日常生活的无聊乏味对抗?
花了不到五分钟,我们就溜到了最顶层。当天风有些大,这给行动带来了一些风险,但上海最好的视野也被净收眼底:东方明珠塔、上海中心、世博馆、moma博物馆,还有在黄浦江上穿梭的货船,以及南浦大桥与街道上的车流。
这项运动叫rooftopping,中国玩家称它为“爬楼”。顾名思义,就是抵达建筑物最顶部,在屋顶上“坐一会儿”。在这些人中,玩的最有名堂的是两个俄罗斯人。他们用了2个小时,徒手爬上了上海中心大楼,为了拍摄更好的照片,一直在塔顶待了18个小时。那是2014年的春节期间,这栋650米的世界第二高楼还处于施工状态,一夜间成了世界头条。在警方想调查他们时,这两个人已出境离开,并留下了著名的“假名”:Vadim Makhorov和Vitaliy Raskalov。
带我爬楼的小伙子叫CA,我们约在了小南门地铁站。他留着偏黄色的卷发,踩着一双vans,能看到黑白色的长袜。他带上了几个朋友,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爬楼,还好今天的目标不算太难。走在街上,他们手上拿着滑板,有的戴着帽子。有些手臂上露出了纹身和旧伤疤,我则穿着纯色体恤显露出小肚腩,蹩脚的提着电脑包,显得有些差异感。
我们给rooftopping爱好者画个脸谱画像吧,他们大多喜欢摄影、街头文化、设计,喜欢穿潮流品牌。日常的话说就是:这些小子还挺酷的。
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做了研究调查,2014年共有15人死于自拍,2015年是39人,而2016年前8个月就有73人死于自拍。这些案例有如下的特征:平均年龄为21岁,76%死者为男性。其中,爬楼而死的不在少数。
最开始,喜欢拍照的CA,无意间发现楼顶上视野很棒。慢慢地,通过网络了解到了rooftopping。最开始十层楼开始,慢慢尝试。他在南京西路的一家西餐厅工作,中午会休息三小时,CA就和朋友Eric就利用这个时间去爬楼和拍照。
从16年11月开始,他们爬了几十座楼房。这半年里,CA认识了很多同行者,还组建了一个叫hygge的社团。人不算多,八个人,平均年龄在22岁左右。
除了物业外,也有很多人不太喜欢rooftopping。
我有个朋友叫 RAMEN,喜欢各类亚文化,但他这样评价rooftopping:“无意义的刺激,双向性的不安全,讨巧的视角。”
但刺激对于年轻人来说诱惑太大。俄罗斯内政部甚至出台了《安全自拍指南》,rooftopping也被归类为了“自拍死”的一项中。这些致死的行为保罗万象:和野生动物自拍、与枪支合影、攀爬电线杆。死亡最多的是“和火车自拍”:年轻人会站在铁轨上,等火车逼近时拍照,几乎最后一秒时逃离。
毫无疑问,这些行为和社交有很大关系。不光还能收获无数的点赞,有可能还一夜成名。打开Instagram,我发现#rooftopping上有93123篇帖子。其中活跃着许多玩家,一个名叫roof_topper用户获得了11.8万人关注,他的签名上写着:been on more roofs than santa claus,比圣诞老人到过的屋顶还多。在chasing-rooftops账号上,你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的青年玩家:奥克兰、纽约、柏林、墨西哥城、迪拜、香港、东京、上海,这早就成为了全球都市的流行文化。
为什么年轻人沉迷于危险游戏?
艺术家李巨川认为这和年轻人的精力有关,他研究过90年代武汉朋克文化,说道:“因为是年轻人嘛。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更有自信吧,可能还会经常处于身体的力量无法充分利用,身体的欲望无法充分满足的状态。不过我觉得个体的差异还是很大的,并不是所有年轻人都会进行这样的身体冒险,但是他或她可能会进行一些别的冒险,做一些别的莽撞的事情。高楼跳伞可能和这个最接近,很多国家都禁止这项运动,因为危险太大,但总是有一些年轻人会去做。”
swaggy在说到他的濒死体验时也谈到,“从那以后,我变得自信了很多,也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从这点来看,rooftopping和长江浮漂没有太多不同,只不过是获得刺激感的方式。不同的是世代变了,除了年轻人的兴趣从“拥抱自然”到“走向都市”外,社交网络也扮演了更多角色。你也可以把它看成是过去“勇敢者游戏”的进化。
rooftopping is an act , 它也是都市探险的一部分。爱好者们会利用各种手段,到访不允许公众进入的地方,比如地铁隧道、荒废的防空洞、废弃的工厂。除了满足好奇心和消极无聊生活的沉闷外,还代表了一种破坏性:对既有秩序的反抗。简单来说,爬楼者通过到达楼顶的方式,获得了新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