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0月31日 地点:钱塘茶人 倾诉人:波波 性别:女 年龄:37岁 职业:全职太太 记录整理:涓子
波波因为看见报纸上的一个故事,想起自己的悲伤。“十年”这个词深深刺痛她的心。她说自己也是通过十年才看清一个男人,由单纯变得可怕。她的声音又悲又柔,带着抽泣。中途好几次,孩子的电话打来,她匆匆挂了又去接,故作坚强和镇定。作为母亲,她必须隐忍和隐瞒,这样的日子让她快崩溃了。
1.我永远在催他回家
我又给阿广打电话,电话那头闹哄哄的,他们又在打牌。我催他回家,但我底气不足,我怯怯地问:“你几点回啊?”他连忙说:“马上,马上!”我心里明白,阿广说的“马上”,其实是遥遥无期。
这几年来,我催他回家已经催麻木了。电话打得让我自己都觉得把自己搞贱了。阿广永远都是敷衍我,然后继续玩他的,没脸没皮。可我拿他没办法。
我们过的是什么生活呢?他每天早上8点起来,擦皮鞋梳头发穿衣服开车子走,早则晚上十一二点回来,晚则凌晨三四点。他说他忙,忙事业,忙应酬。他工作这些年来,我没见他休息过一天,我说国家总理也没有你忙啊!他笑嘻嘻地过来塞钱给我,“自己去买衣服,我走了啊!”
家就是他睡觉的地方,他的免费旅馆。孩子在上几个学习班,老师姓什么,他一概不知。家里大事小事,他也没时间管,他能做的就是给钱,这点他大方——可冷漠的大方到了最后,就会让人觉得可怕。他觉得什么都能用钱买回来。
我不止一次发现他手机里的暧昧信息了,有女人叫他老公,他答应得特别亲热。我和他吵,和他闹,他统统承认。他的道理奇怪得离谱。“十个男人九个花!”“你别大惊小怪的!男人在外面都是这样,我们全家都是这样的!”
这一点他说得没错,我们亲眼看见他的哥哥有情人,他的姐夫也喝过“花酒”,甚至他老爸,都传过花边新闻。阿广得意了,他压根就没觉得他错了。他苦口婆心地对我说:“你就不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和平啊?你就不能安心管好这个家,什么都马虎一点啊?!”
我含着眼泪说,“不能!”他烦了,“好好,那明天去离婚吧,今天先睡觉。”他倒头就睡,很快就响起了鼾声,我彻夜难寐。这个世界怎么了,我的爱人怎么了?
2.他连丝毫愧疚都没有
12年前我认得阿广,那时,他不是这样的。
1997年,他都快30了,而我也是大龄青年了。介绍人让我们相见,我可以说是对他一见钟情。有人说过,女人爱男人,就爱他身上的那种味道。我觉得这话说到我骨子里去了,阿广身上那种说不出的味道深深吸引了我,我们迅速地恋爱,感情发展得很好。
尽管现在我们吵架的时候,阿广说,他当年爱我,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要找人结婚”。我哭着说那是他现在变了的借口,想当年,我肯定他是爱我的,而且爱得那么深。
上班下班,他都来单位接我,和我约会的时候,我说太晚要回家了,他没事人一样抬手看表:“还早呢,不到10点。”可我每次回家,11点都过了。后来才知道,他为了多和我在一起,每次都偷偷把手表的时间调慢一些。
我们只谈了半年的恋爱就结婚了,他和他父亲学着做建筑的生意,什么都需要学。那时的他很单纯,舍得吃苦,在哪里应酬也都带着我。有时候他匆忙来电话,说钱输完了,让我送去。我连忙赶往他们打牌的地方,他感激地看我一眼,这一眼就足够了。
阿广是个聪明人,他做事很用心,学得也好,很快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他的流动资金不多,很多钱抵押在建筑上面,结婚的第三年,他哭丧着脸对我说,有个项目急需投资,可是他身上没钱了。
我们手里唯一的资产就是一套房子,房子以我的名义买的,顺风顺水,我非常喜欢。但那一刻,我没有犹豫太多,就决定卖掉房子,用来周转。
他是我老公啊,危难的时候我不帮他谁帮他呢?我还记得阿广拥抱我的力量,他抱得我骨头都疼,他感动地说,“我一定好好爱你,好好待你,一辈子都不忘记。”
一辈子究竟是什么呢?在女人心里就是结束生命的时刻,而在男人口中,也许只是一句一时冲动的誓言。
结婚十多年来,我们有了房子车子,有了可爱的女儿,衣服越穿越光鲜,手机越换越频繁,可我的心怎么就不踏实呢?
5年前,阿广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他出去打麻将不愿意再带着我,他吃饭的地点永远是神秘的,他夜不归宿的时候多了,他满脸疲惫但是精神亢奋。他喝酒开车回来,醉醺醺地倒在床上,说了一肚子的真话和胡话,“他们问我,老婆在家带孩子我在外面玩,心里内疚不内疚……哈哈哈,我还奇怪了咧,我丝毫愧疚都没有!”
这是人说的话吗?我哭得哗啦啦的,可他呢,他醉得和死人一样。
3.我的感受有谁在乎?
有朋友劝我,“他玩他的,你管好你的家,何必自寻烦恼呢?”我听不进这样的劝。我是个人,我有自尊,我需要感情,现在的生活,我不觉得是幸福。
全职太太就很好当吗?所有人都以为这太容易了。变成这样尴尬的身份,我也是出于无奈。结婚后有了女儿,我能不带孩子吗?阿广的母亲是农村人,她喂孩子吃饭,看着就让人不舒服:她吃一口,孩子再吃一口。
女儿,还是我自己带着踏实。孩子大了些,我也想过做事,人家说,夫妻同心,才能做好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帮阿广做生意。他打量了我,“你能干什么?既然学过会计,帮我买材料好了!”我忙不迭地答应了,跑前跑后买材料。但是没有做多久,我就觉得不舒服了。
大批的东西需要资金,我负责去买,也就意味着我每天都要找他要钱。这就搞得我们夫妻俩每天在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对账、谈钱,好像除了说这些,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我感觉特别不舒服;再说,我在这边辛辛苦苦为他节省材料费,一个月好不容易节约两千块,还不够他在那边应酬桌子上的一顿饭!
做事的激情维持不了几个月,我还是回家了。阿广也说,“根本没必要让你辛苦赚钱,你把这个家好好顾着就行了。”
我是顾家了,而他呢?他变得越来越荒谬,他喜欢花天酒地的生活,他说觉得那样“很潇洒”、“有面子”。他的行踪瞒不了我,有一次,他喝多了睡过去,我帮他接了个电话,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传过来。我知道那是他的情人,早在半年前,我就在电话清单上见过这个号码。对方的功力不浅啊,她居然一口一个姐地喊我:“姐,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的,我们就是一起喝酒唱歌而已……”
这个电话,我直接拿到了婆婆家,阿广的姐姐眼睛一瞪:“那这么多年你拿他的钱过生活……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我气得眼前直发昏。婆婆给我出了个主意:他再不回家,你就跟着他!牵着女儿,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反正就缠着他!
这是什么家呢?我的感受有谁在乎呢?
4.变了质的感情不要了
阿广脸皮厚得要命,骂他不怕,哭,他也不动容。他嘟囔了一句,“像我这样的不骂孩子不打老婆、每个月给钱的男人,外面多的是女人要!”阿广不尊重我,我的自尊在他面前,变得比纸还薄。
晚饭的时间,我的眼泪滴在饭碗里,女儿看见了,懂事地去打电话。“妈妈你不哭,我去叫爸爸回来吃饭啊!”她让阿广回家,我不用问就知道,他在那边应付,“好,马上马上。”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我哭,不是因为阿广的无情,而是因为女儿的懂事。我在思考,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孩子在情感上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呢?而我日日以泪洗面,又会让生活变成什么颜色。
我提出了离婚。说这两个字,居然比我想象中要轻松,他回答得也轻巧,“好啊,但是孩子不能给你,你每天哭哭啼啼,把女儿都搞病态了!至于钱,我现在没有资金周转,等有钱了再说!”
一觉醒来,他的说法完全变了,他不肯离婚。“你再给我两年时间,外面有抹不开的面子,你总不能让我一下子都和他们断绝关系吧?”
阿广像个无赖说着颠来倒去的话,说他曾经不是因为爱我而结婚,而是无奈;说他不可能天天守着我;女儿以后就交给寄宿学校……他说话的表情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我觉得丑陋,第一次觉得曾经深爱的男人那么丑陋。
我的手里,攥紧那些电话清单、暧昧照片,以及他对这个家不负责任的种种证据。我把女儿送到学校,深深拥抱这个以后将和我相依为命的宝贝。然后,我直接走到律师事务所。
孩子和财产,都不是阿广说了算了。既然多年的夫妻情分变得这样苦涩,抓在手里的只剩下失望和反省,我想,我就要开始为自己而活了。(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和谐的婚姻如一座天平,两边的砝码等重,所以天平保持平衡。
而阿广和波波之间,由最初的对等关系,变成了如今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阿广赚钱养家,觉得给了钱,义务就尽到了,哪怕在外花点也毫不愧疚;而波波纵有千般委屈和怒气,却迫于被他养着的现实,拿他没辙,婚姻因此失了衡。
男人赚钱,女人理家,无可厚非,都是各尽其责。但当有一天,女人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男人的身上,那么,自己这边的砝码就在逐渐减轻,也促使男人更加得意忘形。
早该敲击和鞭策。当阿广自以为给了钱就是尽了责时,波波就该泼一瓢凉水——不如来个角色互换?我去赚钱,你来养家。让他亲身体验一下家庭主妇的琐碎繁杂,还会那么沾沾自喜吗?当然,她也需要不停充实自己,别让自己像株缠着大树而生的菟丝花。
只有平衡的婚姻才能走得更远,当一个人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时,另一个人就需要及时点醒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