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上帝是相对而言的.比如对于某个树洞里的蚂蚁,一个想用水淹死它们的孩子就是上帝,对于1945年的长崎人,那个四处寻找云层缝隙的美国飞行员就是上帝,对于1519年的阿兹特克人,那些骑在马上的西班牙人就是上帝.
在我小时候,老爸就是上帝.他可以决定是揍我还是不揍,虽然这事从理论上说取决于我考卷上最上端的那个数字.但事并非如此,我是否挨揍其实是取决于他心情的好坏……或者对于他来说,他那个工作上的"上帝"心情的好与坏.所以这件事如混沌理论一样变得很难预料.
作为上帝,它还有另一个特权,就是可以设置别人的生活,比如我老爸,他看我四处撒野,就觉得应该培养我的高雅爱好.他考虑良久之后决定让我学国画,整个的过程也十分古怪,他也不为我延请名师,而是直接买来徐渭,石涛的画册让我临摹,以为我会无师自通.每每我照葫芦画瓢之际,他便悠然的靠在躺椅上,一般听着邓丽君的靡靡之音一边监督我.这真是痛苦的过程~我又不敢职责他为老不尊.
相对来说我还是比较幸运,因为不久老爸就放过了我,不过这也不能去全怪他,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以设置他人生活为乐的过度里。
我们有太多所谓思想家愿意做别人的上帝,他们最乐此不疲的事就是设置别人的生活,制定各种规则,至于他们自己能不能做到,这都很难说。
所以顾准先生说道:"中国思想只有道德训条,没有逻辑学,没有哲学."
不光是中国的哲人,即便是柏拉图这样的大哲学家也乐于设置别人.他的《理想国》就是以斯巴达为原型的,对人们的生活做了各种详细的设置,不过我们知道,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这个大兵营根本经不起外界诱惑,制度迅速瓦解,谁不喜欢花花世界啊。
还好理想国最终没有实现,爱默生说:"烧掉所有的图书馆吧,因为它们全部的价值都在这本书(指《理想国》里)."我觉得说这话烧的也不低,你觉得它好也行,可别的书碍你什么事啊。
在我生活中碰到大大小小无数的"上帝",他们会来为你设置远大的理想,美好的生活,设置锦绣前程,崇高品质,每每这时,我都会想起厄兰岛上一个平凡的女诗人---安娜·吕德斯泰德的诗句:"我当然看见在欧洲的那些人,坐在桌边的男男女女.我也生来之为,而且长大只为:在世上做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