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捷尔纳克写过“二月,墨水足够用来痛哭。”那么六月呢?我说浸过泪光的墨水足够用来飞翔。
六月,满载光年盛夏,昭示着一季的繁华与酷热。
记忆里的春天是倒退着离开的,它伸展开每一片精叶,绽放尽每一粒雏芽,再安抚平莹润的湖面,顺便犒劳几只晚归的喜燕,在这座棱角分明的城市里,春与秋一样匆匆而且散漫。于是就在一夜间,夏至,和着花蕾爆破般的鸣响,便是铺天盖地的湿热与焦灼。昼夜之隙,天空笼上淡青色薄暮,勾勒出水汽蒸发的轮廓,惹得背景里的蝉声都愈发真切起来。
他们都说,五六月是伤感的季节,校园里满是着学士服拍照的人们,似乎连空气中都晃荡着浓烈的离愁别绪。高年级的莘莘学子们直到手捧biye合照的那一瞬间,才惊觉四年的时光已悄然落下句号。翻开鼓鼓的行囊,堆叠了获奖证书biye证学位证,还有……还有什么?还有军训时候暗自藏起来的子弹壳,高数考试前晚演算了整宿的草稿纸,社会实践离开时一个小女孩送的蝴蝶花发卡;还有第一次做家教的骄傲,第一场恋爱的甜蜜,第一回喝醉酒的心悸,第一次……
突然间,那些模糊的面孔忽尔就清晰起来,睿智而风趣幽默的老教授,结课了仍然数次偷偷摸摸地前往只为能再听几次课;牵着手哭过也笑过的姐妹,那些陪伴我们的杜拉斯张爱玲现在还排在书架码放得整整齐齐;青青校树下挺拔的俊朗少年,记得我们双手合十虔诚许过的心愿。还有食堂憨厚的大师傅,楼下辛勤的阿姨……他们充盈了过去四年真真切切的时光,如今回想起来已经是满怀的感激与慰藉,那份熟稔告诉我们,原来自己从来不曾孤独。
不诉离殇,说好了不诉离殇,那些芬芳馥郁的记忆片段早已经映在眼里刻在心上,那些看过的电影,唱过的歌,以及最后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的祝福,都会被打包封存,放在行囊间最安静的角落,留得某个日子再翻出来回顾,抬眼就望见那些天晴天阴的雕刻时光。
谁说过的,如果没有离别,成长也就无所依附,与其“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倒不如“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做一个潇洒的告别手势,为我们日后的前程去打拼去奋斗,去努力把一场青春发挥得酣畅淋漓,去用实力与激情圆一个怀想了久远的梦。待某日重聚,再唱一遍那首无怨无悔的青春之歌,看看时光荡涤下面我们曾经纵横驰骋的年少,与当日至纯至善的容颜。
无意间,脚下的道路已铺开千张万丈,是时候了——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