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这个问题,我即刻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个故事。
有一个APP可以模拟人老了之后的样子,大家纷纷上传自己的照片,想看看自己十年 二十年之后的样子。妈妈听到我提起这个后,非要看我80岁的样子。
我有点不解,那有什么好看的?
妈妈说:因为我看不到。
我的爸妈在有生之年看不到我80岁时候的样子,正如我在有生之年看不到我的孩子80岁的样子。我们本是骨肉至亲,却不能相互陪伴的走到人生的最终点。
坦白说,这个既定事实虽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但是仍然容不得细细琢磨。总有一天,我们每一个人都将失去父母,成为一个个白发孤儿。
上个月,我给我爸打电话,那时正是奶奶去世一周年的前后,老爷子显得情绪很低落。他说全家人一同去了墓地,他说你姑姑还是很难过,他说一年过去了,你奶奶留下的东西还没有整理完。他说,爷爷很好让我不要担心。
他东拉西扯的说了那么多话,但是就是不提他很想念奶奶。
前面奶奶去世,我千里回家奔丧,出殡的前夜我和弟弟给奶奶守灵,安顿父亲他们休息一下,半夜时望着他沉睡的面容,心里陡然特别难过。后来,我在给奶奶的悼文中写到:
时至今日我想说,我几乎看过近十年来所有好莱坞硬汉电影。看着他们在荧幕上抽着卷烟坦然背对爆炸,看着世界被毁灭一千次。但是,在我心深处,骨头最硬的一个男人其实是我这个几乎从不落泪的父亲。他梗着脖子几十年如一日的照顾这个家,是家族一枚仰赖的精神图腾。是的,他假装平静,但他一定也很痛。
奶奶病重时,我曾回过家里,在病榻前伺候了她一段时间。在我返回北京前,在医院我预感到这可能是我跟奶奶的告别了。我紧握着她的手,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奶奶说,没事的,回去吧。好好工作,注意身体,多吃饭,你太瘦了。过年再回来,我可能就好了呢。
我走出病房,转身下楼,紧咬牙关,强行逼回了眼泪,走了一半,我返回病房却没有推门进去,我在门口静立了一阵。如果时间倒退到那个时刻,如果我的父亲推门而出,一定会看见他的儿子满脸泪痕,一如儿时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的奶奶,在她有生之年,没有看到她孙子的婚礼。
我的奶奶,在她有生之年,没有看到我弟弟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
我的奶奶,在她有生之年,没有看到2015年的新年。
在给奶奶的悼文中我写到:
我们来到世间不能避免的有两件事:悲伤和告别。而悲伤的本质就是因为告别。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每次欢聚和告别的时时刻刻里,都在多用力一点点。
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能多听一点,就多听一点。能多好受一点,就多感受一点。
因为,这是多年以后,你彻底失去不能再拥有后,仅留下来陪你度过荒凉岁月的一点点回忆样本。
人生这样孤独,没有人会嫌弃回忆丰盛。
而今天,正是我大姨上手术台的日子。昨天我在和姐姐通电话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隔着一千多公里,任何安慰都显得捉襟见肘。
我们的一生,不能避免生离死别的宿命。在我们能够欢笑相聚的日子里,多一些陪伴,就少一些遗憾!